“看来道师的身份,是确凿无疑了。”
气势汹汹问罪而来的众多世家大族修行者们,此刻一个个都接连给出这样的论断。
这一次讲道,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因为得知秦川处的讯息,他们心头原本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这一次讲道,就算陈道师再说出一句道语,哪怕是更加玄奥深邃的道语,他们也有理由怀疑,而原因,与上一次的怀疑一模一样。
若有人在山中捡到了万两金银,便能说明他是个好商人吗?
不止有一人怀疑陈道师是阴差阳错之下才成了如今这所谓的“道师”,毕竟第一次讲道时,在说出道语之前,这位少年的表现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而这一次,那样的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因为陈道师不仅说出了道语,还证明了自己对道语理解之深,之通透。
最让他们心头震动的,是陈道师并未说出自己每句话所代表的含义,而是在最后时刻才点出“炼器如炼人”这一主旨,如此一来,也便有了无数种可能。
学生们的思维因此发散,继而亲自给出只属于自己的答案,这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老师。
这才是……道师。
能想出这样的讲道为第一次所说出的道语做注解,这代表陈道师的境界之高深,俨然已是一副大宗师的气派。
就算他当真是阴差阳错之下被认成了道师,又阴差阳错地蒙骗了夸父,继而又阴差阳错地说出了道语……
那么这一次,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什么“阴差阳错”了。
陈道师,便是道师,便是那位曾“死”在他们手中的非凡少年。
来自夸父城最顶尖的人杰们,几乎同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至于死人是如何复生,又如何完好无损地来到了这里,这已经不足够作为扳倒陈道师身份的证据,而是他们接下来要找出答案的问题。
因为陈道师的身份,已成为定论。
唯一依旧持不置可否态度的,只有少数几人。
如白家的少年公子与他的父亲,如秦家老谋深算如狐狸的秦川,又如暗处一位位一语不发,眸光犀利的沉默男人。
“讲道,结束了。”
陈道师缓步走下高台,看着众人狂热疯狂的模样,禁不住心头微微一跳。
路过道路旁时,忽然有人热泪盈眶地上前:“有道师在,我们普通人才可以修行,这是天大的恩德,请受老朽一拜。”
他语罢便颤颤巍巍地开始磕头,陈道师连忙将之扶起,可扶起了一个,转眼之间便跪下了密密麻麻一大片。
“多谢道师。”
有老人,有小孩,一个个感情真挚,浓烈的感激之情发之于肺腑,除此之外,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宣泄出来。
陈道师索性不再搀扶,只是一边走一边朝着人拱手行礼,行路到尽头时,禁不住一声苦笑:“这夸父城中的人,还真是热情好客至极了。”
只是回想起路人的话,他心中又禁不住有些狐疑。
“他说有我在,众生才可以修行,这是什么含义呢?”
陈道师站在高台讲道之时,听不清其他人的耳语,广场容纳数十万人,他又并非是耳聪目明的修行者,自然没有那等能为。
事实上,这还是陈道师第一次听到有关修行的论调,让他皱起眉头,越来越觉得这座夸父城古怪。
“修行……修行……”
他一遍又一遍喃喃这两个字,越想越是眉头深皱。
“是了!”
终于,他眸中光彩亮起,给出了答案:“人生便是一场修行。”
“他的意思,是因为有我存在,凡人也可以追求真理,享受人生这一场修行。”
这样的赞誉让陈道师脸色微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酥软起来。
走过世家大族修行者矗立的高台,陈道师连忙收起异色,他感觉到一双双如鹰隼般的目光齐刷刷扫过自己的浑身上下,那样的感觉,似乎自己赤身luǒ_tǐ,置身于冬日的冰天雪地之下。
事实上,这样的目光他并不陌生,每次行过世家大族的身旁,那样的目光都尤其让他难以忍受。
非要说来,这一次的目光甚至温柔了许多,依旧是在审视,却有许多人眼眸里流露出善意,还有人甚至颇为恐惧,不敢抬头,与陈道师对视。
“你做得很不错。”
一道阴冷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陈道师知道,这是白家那位族长。
白秋山的声音如蚊蚋入耳,依稀不可闻:“你蒙骗了一些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如今功成身就,志得意满罢?”
陈道师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复,只是平静地继续前行。
“但在我看来,你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够得到。你的目的,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够达成。”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似乎蕴藏着压抑至极的暴怒,陈道师依旧没有回头,因此无法得知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压抑声音,就像是野兽的低嚎:“这一切,并非是因为你装作道师所用的把戏不够好,并非是因为你不够小心与谨慎,不是,都不是。”
“你将要死了。”
他森然道:“因为你惹火了我,惹火了……白家。”
夸父城最古老巍峨的一尊庞然大物将要震动了,高高立于天幕上的巍峨存在将要俯下身形,一脚将地上的蝼蚁踩成粉碎。
巍峨的存在睁开眼眸,有天将崩碎,地将险裂,有山雨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