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陈道师笑道:水。
水静止时波澜不惊,三岁的孩童都可以在其中玩耍、嬉戏。你将水捧在手心,可以挥洒、痛饮,你将手伸进水里,水便会自行避让开,帮你节省许多力气。
少年道师微笑:而当水澎湃时,千丈高的舟船都要倾覆,伟岸的巨人在波涛骇浪中也要失足、狂风骇浪、波浪滔天、无休无止!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天下万物,莫能与之争。
陈道师笑得灿烂,黑暗中他不可视物,但目光却炯炯直视前方,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胆寒,似乎自己浑身上下都被这少年看得通透。
这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道理,我践行得还不够好。
这句话,其实出自老子的《道德经》,这其实不算撒谎,圣人的学问教化世人,可算作真正的道师,天底下读圣人书者,大抵都可自认他的弟子。
他的老师
众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都禁不住瞳孔微微一缩:那位圣人。
道师的老师是外界的一位圣人,他们早已耳闻,但是圣人是什么意思,是何等境界?夸父城里的人,没有人明白。
陈道师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当真有一位老师,也不知道这座世界的圣人是什么概念,他只是想随便扯一个虎皮做大旗,阴差阳错之下竟有所对应。
这句话,也是道语。
那位冷漠男子这时开口,哪怕是他也忍不住目露赞叹之色,为这句话中蕴含的玄妙至道而动容。
只是这虽是道语,却没有人因此悟道,这是因为其中蕴含的道理无法让他们感同而深受。
在场之刃都是世家大族里的非凡人物,是从一次次争斗中活下来的佼佼者,他们无法理解水是如何运作,无法理解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奥妙,这并非他们愚笨,只是人因其经历使然都会有局限性。
其余人甚至连这是否是道语都无法察觉,唯有冷漠男子的眼界更高一筹,查探到了究竟。
如此一来的话,这便说得通了。
有人忽然呼吸急促:当初我们之所以斩杀道师,并非是因为道师孱弱,而是他不想争斗。
我们杀了他,他却没有死,这正是水的特性,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正是如此。
陈道师面色笃定自若,似乎当真如此,心底里却微微一笑,他原本不知众人围杀道师一役,自然也不可能想到此处,还好有这些人竟帮忙补全。
胡说八道!
眼见众人动摇,白书琼顿时一声爆喝:你说自己是修行者,那可能施展出半点修为?
陈道师微笑,面对白书琼的咄咄逼人,他竟一副风轻云淡的大宗师气度:你见过水向上流淌吗?
他淡淡道:没有水会无缘无故的流淌,沟渠向东,水便向东,沟渠向西,水便向西。而若是途经瀑布,水便轰轰隆隆地向下倾斜,无休无止,波浪滔天。
白书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到极致忽然一声冷笑:你若是修行者,自然能见黑暗,那么可知我现在在做什么?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抬手声,紧接着便无声无息,只剩下彻底的寂静。
陈道师心头一沉,从一点轻微的抬手声上能猜测到什么?根本没有线索。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微笑,悠然道:你的攻击落在我的面前,离得很近,凭这便想要吓唬我吗?
他嘴上淡然自若,心头却在怦怦直跳,这样的猜测并不肯定,甚至不妨说,这是一场豪赌。
这怎么可能!
黑暗中传来白书琼的一声大喝,陈道师知道,自己赌对了,距离活着离开这里又走了一大步。
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猜测,原因倒也简单。
那便是因为那一点轻微的抬手声。
光凭这抬手声,当然不可能知道白书琼的攻击距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遥,身为修行者,一次抬手能做的事有太多。
而陈道师之所以猜到,是因为那不是白书琼的抬手声。
他能听到黑暗中白书琼说话时的位置,经过仔细地对比,那道抬手声要更远一些。
他猜测,白书琼攻击时并没有发出声音,这是暗地里有人不想自己身死,才下意识出手阻止。
而下一刻,白书琼的攻击显然未曾落下,因此那道轻微地抬手声也只是一瞬即止。
这只是推测,全然是凭借细枝末节做出的最合理解释,然而这已经是陈道师能做出的最大豪赌。
好在,他成功了,赢得了这一场渺茫的博弈。
道友。
他看着黑暗中白书琼声音的位置,语气里竟然带着叹息,像是看着胡闹孩子搵怒却无能为力的长辈:这样的闹剧,就到此为止了罢?
你你你!
白书琼接连吐出三个你字,他绝非蠢材,否则也不可能只从陈道师的一句话便察觉出异样。
然而此时此刻,这样聪明的人物却被陈道师在绝对的劣势下绝地反击,这让他愤怒、诧异,只觉得脑海中轰隆隆作响,有心想要发狂,却又不知道气从何处来。
他被碾压了,无论是曾经的道师还是现在的道师。
只是曾经他被碾压的是心性,是修为,而如今却是灵机与智慧,哪怕是白书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与陈道师相比,自己要相差了太多,差得足有天壤!
而这并非是因为自己太蠢,而是眼前这个少年
当真有道师一样的气魄!
这样的气魄让其余家族的大人物们也动容,他们会因为陈道师的言辞而动容、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