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琼见到老爷子时依旧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呆愣愣地一语不发,昨从昨夜之后,他便似乎失去了思考与言语的能力。
孩子。
老爷子轻轻用手抚摸白书琼的头颅:你长大了,做爷爷的很为你感到高兴。但一想到你为了长大所受的苦,又忍不住伤感。
在他看来,白书琼如今的模样是长大了,似乎这样的状态并非是一件坏事,反而被许多人期待而不得。
我杀了道师,你便多少会好过些罢?
老爷子慈爱地挽着白书琼的手:你知道的,爷爷不喜欢杀人,但若是为了自己的亲人,杀了也便杀了。
道师
老爷子说:说白了,也无非是那样一回事而已。当初那位陈青山离开夸父城之前,我便见过他一面,那个少年很不错,但成不了气候。
这一代年轻人里,老爷子我真正看得上眼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这样的言语颇让人难以置信,在任何人看来,白书琼都是夸父城顶尖的少年天骄。
只是陈青山要更高一筹,那个被称为道师的少年人,代表着无限的希望于未来,只是在老爷子眼中,这一切恰好相反。
回去罢,多休息。许多事你现在看得重,到我这个年纪,也便释然了。
白书琼终于有了反应,他轻轻地点头,而后转身离去,全程都僵硬得像是木偶。
老爷子矗立在原地许久,抬头看了看天色,浓重的希望将整座夸父城笼罩,日落余晖疏疏落落,一片火红。
在太阳下山之前,了结这件事罢。
他走出房门,很笃定,杀死道师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值得记在日程里的事。
他像是偶然兴起,便去东巷下一盘棋,或者脑袋一热泡一杯新茶,这都不是什么重大的事。
但对于另一个人而言,则重大得无法形容,他的命运被定夺了,在一个迟暮老人的一言之间。
来到道师宅邸面前,老爷子微微驻足。
宅邸幽静祥和,门前柳树刚发嫩芽,梁上牌匾是陈道师亲手书写,龙飞凤舞《道师宅邸》四个字。
门前有男人躬身打扫着落叶,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笑,融入在四周的景物中,像是一幅古香古色的画。
当看清来人模样,老爷子顿时微笑起来:原来是你啊,秦川。
秦川放下扫把,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老爷子。
有多少年未见了?
老爷子思索:十年?二十年?你也长大了,有了许多不同。
哪怕秦川在他眼中也只是后辈,这位老爷子的眼界太高。
秦川微笑:大抵十六七年罢。
竟然悟得真道了。
老爷子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秦川隐藏最深的隐秘,但他的语气却很平淡,波澜不惊,对于夸父城而言,这都是重大得难以想象的秘闻,可在他眼中却只是寻常。
当初我便说过,你们那一代人里,我只瞧得上一个,如今看来果然不错罢?
他微笑:看你有如今这样的成就,老爷子心里面很高兴。
这样的事实骇人听闻,接连两代人里,他都只瞧得上其中一个,而这两个人,也接连悟出了真道。
秦川恭维:看见老爷子你身体康健,我也很是高兴。
这本是一句寒暄的话,老爷子听后脸色却顿时僵硬起来:你又在撒谎了。
你明明知道的罢?不可以在我面前撒谎,无论是谁的谎言,我都可以一眼拆穿。
他淡淡道:因此,我很讨厌人撒谎,我自己,也从不撒谎。
我当然知道。
秦川笑道:只是寒暄。
他不太希望老爷子身体康健,只巴不得这位老迈的绊脚石早些升天,这一点,两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老爷子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原来是这样。
他轻轻叹息一声:也别怪老爷子生气。你若是我就会明白,一眼能看穿他人是否撒谎会有多累人。
秦川道:我还以为,会省许多事才对。
老爷子摇头一笑:年轻人。
他看着秦川,抬头向宅邸内望了一眼:既然你在这里,那么门里那只小雏鸟,也知道我是谁了?
秦川知道撒谎在眼前这位面前毫无用处:一清二楚。
那么
老爷子眯起眼眸,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我猜,你是要挡我的路了?
哪里
秦川摇头:做后辈的,哪里能这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老爷子微笑。
不过先前也想着带道师逃走,只是提出的条件嘛他不太喜欢。
秦川没有避讳,他知道,没有事情瞒得过眼前这位老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老人知道的肮脏与污秽太多,所以才格外宽容。
可若是条件不够,我又太吃亏。毕竟这件事的风险
帮助陈道师逃走,便要遭受一位伟岸人物毫无保留地报复,秦川看着老爷子,坦然道:老实说,这夸父城里,我最不敢得罪的就是老爷子你。
所以我留在这里
终于说到正事,秦川眯起眼眸,露出如同狐狸般的微笑:其一,是帮着道师扫扫地,反正闲来无事嘛,不做也白不做。
其二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忽然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这位来自秦的悟得真道者平静看着老爷子,声音很冷:是奉劝你一句。
不要招惹道师。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坦诚,也很直接:我试过,那样的后果不会太好。
老爷子脸上的微笑收敛起来。
他有些笑不出声了,只是平静地看着秦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