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的秋阳燥热,但光亮半点透不进门窗紧锁的船舱暗室,一点烛光模模糊糊映着两团紧挨在一起的人影。
“这药膏子原本是你们抹脸儿用的?”,紧闭双眼的萧泓,强摁着性子瓮声相问。
“你将就一下了!”,检讨了下刚才着急上药时的一时嘴快,正就着微光查疑补漏的曼云立刻赔上了笑脸,柔声道:“我手边没药,就这些还是以前做给白露妗妗的。虽说不是完全对症,但总归能让脸上好受些。要不就此毁了容貌可如何是好!”
萧泓的一张俊脸被曼云象是蒙童涂鸦似的用膏药涂了一片乳白色的圈圈点点。此前在岩壁上的亲吻,就如拼死吃河豚一样,让他晒着日光的脸颊迅速地发出了一片大小不一的红色疹块。一月之内不能直晒阳光的医嘱,想当初还是曼云留下的
“你不是说根本就不在乎我长什么样子吗?”,被强用上女人妆品的萧泓虽认命,但还是忍不住不满地冷哼了几声。
“终归有张好脸,看着会更赏心悦目些……”,专心抹药的曼云应得有口无心。
“周曼云!曼云!曼云……”,嘴里噙着的名字从初始的淡淡愤意渐转成了无可奈何,再接着却是带着浓重鼻音的撒赖声。坐在椅上的男人伸长猿臂用力一揽,却是将曼云的纤腰更紧地锁在身前,顶着药膏的脸报复似地拱到了女人的怀里,使劲地蹭了又蹭。
“你干什么!”,自己辛苦了半响儿的成就瞬间告毁。周曼云气恼地尖叫出声。
任她粉拳无力地敲敲打打,还有象是小雀儿一样不绝于耳的叽叽喳喳,萧泓侧脸紧贴在曼云软柔的胸前,听着她的心跳,缓缓闭上双眼,勾起了嘴角。
“周曼云……”,再一声唤极轻极柔象是梦中反复吟诵的呓语,一下子让正数落着的周曼云带着淡淡的惊讶安静了下来。
“周曼云!”。手臂再收紧了些,萧泓抬起脸双眸深深地望进曼云的眼底,沉声道:“其实我真的不算是心志坚定的。从行宫出来,我既妒且惭,也想过就此放开你,让自己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些……可是,既然你我都放不开彼此。还想着在一起,我真的……父母兄弟我没法撇下,而将来也许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不由地哽咽了下,一只右手缓缓地从曼云的腰侧松开,慢慢地抚上了曼云的手臂,抻开了她的左手,十指紧紧相扣。
“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曼云!你若想让我一直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就得陪着我,不能放手,不能逃走……必须一直和我一起,不然我会怨会怕,也会没有勇气再去坚持……”
感觉到曼云空着的右手抚上了脸颊,萧泓无声流下的泪水更加地肆无忌惮。就算被父兄一直敲打着男人流血不流泪,在外也能骄傲地敛住情绪,但是他半点儿不介意让自己的女人明白他在她的面前其实是同样的软弱无助。
“是我错了!”,曼云轻叹了口气,重新将萧泓流泪的脸扣回了自个儿的胸前。“得之幸。不得命”,这一世在当初与萧泓初缔鸳盟之时,她一直用这样的想法纵容着自己,以为这是不类前世的豁达洒脱,但实则却是半点不争的怯懦与无情。
“我不会再做蠢事了。”,弯膝压上了萧泓的腿直攀而上,原本认真的许诺在捧上他的脸后,曼云顾盼生辉的美眸突然又一下子带上了些戏谑。轻声道:“我应过你,我会负责……”
“是我负责!”,女人作怪的双手被扯下压在了身侧,再一个翻转。曼云整个人被牢牢地箍在了椅上。
“周曼云!我们成亲吧!”,牢牢地将曼云的双手攥在手心里,单膝踞跪在椅前的萧泓异常认真地对着曼云温柔相求……
成亲?似乎应该又似乎不该。
从暗室重回到阳光之下的周曼云直觉一阵头晕脑涨,但一只纤嫩的小手依旧没忘了紧扣着萧泓的大掌。刚才两人独处之时,她吞吞吐吐地以萧家特别是萧泽还未接纳她的理由搪塞掉了萧泓,可现在看着又扣上面具的男人,心中又没来由地发慌,生怕自己是不是又一时发懵伤了他的心。
就算恐婚,但是有些事,她心中是万分肯定的。
脚下的步子急捣了两小步,曼云紧抓着萧泓的手臂,紧靠在他的身侧,帮腔儿说服起了杜玄霜。
“玄霜舅舅,我本就是北上寻他的。现在见着他本人了,自然是想跟着去双桥。虽说双桥离金溆不过三十里,半个时辰即到,可是我怕着时局瞬息万变,我又把他给丢了……金溆这儿,您主持得正好,我在与不在根本就没区别……”
昨晚上还辣手杀人的俏罗刹,一粘上男人就成了这副死德性。原本在一旁闲当看客的周曼音,嗤地一下冷笑出声,挪着莲步仪态端方地走了过来。
与把自己收拾得乱七八糟的曼云不同,在人前号称新寡的周曼音虽然一身农家布衣素服,但是满头乌羽用头油抿得一丝不苟,目正身直,依旧一副名门秀世家媳的倨傲作派。她立在萧泓身前先上下打量了堂妹的男人一番,眉梢眼角尽带轻蔑。不比根本不晓得朴镇事的其他人,周曼音现在对着与妹妹已有夫妻之实的男人极有恶感。
萧泓将曼云的手抓得更牢了些,敛起的瞳仁如鹰枭一般盯紧了眉宇之间憎恶分明的姨姐。似乎若这位他一直不喜欢的亲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就要立时扑杀。
曼音的眸光落在了一对男女紧紧交握的手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