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宫厥层层关,但此时玉澜堂的院门与正堂大门成一条直线地大敞着。与外围高处尽是侍卫的情形不同,似不设防。
夔长老紧握着手中杖象是全心顾主的忠犬一样眼巴巴地盯着徐后的身影,手心微微地湿了汗意。
徐后刚过跨过院门的廊下现出一道寸宽的杏黄色粉痕,象是装点着地砖的饰线。随行在徐后身边的一个年青太监状似无意地抬脚踢靴蹭掉一块儿,摩擦之后成线激起的黄色烟尘却霎时漫遮过了几人的脚踝。
徐后厌恶地冷哼一声撇开头,快步踏上了玉澜堂的台阶。
堂前门槛如同刚刷过红漆,朱*滴。
候在门外弓身盯看的老者不禁在眼底浮上了浓浓的笑意。在梅坞所寻到的毒细究起来微不足道,而这里的用毒方式才更合了他要寻的目标。更何况如今他身上携带的虫蛊正叫嚣着要享了上好的血食。
若料想不差,重烟幕遮,毒毒相叠,里面的人正要一步一步努力地卸了外来者的内力,直至将危险降至最低。可是老头子嗅到了危险,他没当先儿进去,而是哄去要送死的先锋先去拆了壁垒。
徐后镇定地回首看了看一踏进正堂就被人迅速关上的门扇,走到椅边安然坐下,甚至还伸手端起了吕守低眉顺眼奉上桌几的一盏温茶。轻啜一口,才转对着敞着门却垂珠帘的西隔间笑道:“儿大不随娘,济民如今对为娘可是防范得紧呢!”
“娘若不是笃定孩儿不忍伤您的性命,也不会亲自来了这儿。”,帘后影动,萧泽平静无波地直述着事实,面上苦笑。徐后胆色过人的所恃正是他无法完全抛却的母子亲情。
“济民既然有意狠心扣了为娘作质,娘自然要成全你!”。
娘与孩儿?撇去了外在附加的身份,平淡中透着酸涩的对话不由得引得隔帘的双方一时默然无语。隔间后的暖阁里现还正有着个待产的妇人。想着从初生到长成的至亲骨肉,居然有一天会相见如斯。不免得令望着亲娘的萧泽淡淡地红了眼眶。
避守在西隔间门口的吕守认真打量了对面的皇后及随员很久,突然地突兀地扬声招呼道:“皇后娘娘带着的这位公公好生眼熟,象是曾在建阳行宫旧朝张太妃那儿见过。”
默立在徐后椅后的一个僵白脸的太监挑了下眉,对着曾经夺宫合作过又后反目的老相识歪着嘴点了点头。
“母后身边的暗卫居然换了人!”。萧泽心上一凛,尽抛了一点念及亲恩的感慨,强打着精神直坐起身。
徐后悠然轻叹道:“若是本宫被你父皇派来的暗卫看着,又怎好来探你的?所以那些人都已尽去了。”
“您身为一国之母,居然纡尊降贵地在身边收容前朝余孽与外邦细作?”
“你们父子不也没少在朝堂上收容了降臣叛将?本宫就算收几个能放心得用的人又如何?”
愚蠢到极!萧泽霍地站起身,对外怒喝道:“吕守!先清理了这些个挟持皇后娘娘的杂碎!”
一声令下,一条娇小的身影自房梁上倒垂而下,手中青绫舒展将猝不及防的徐后卷起拖到了西隔间的门边,亮着一只银匕的小桥牢牢地护住了徐后。而吕守领着两三个暗卫向着徐后带来的两个宫监扑杀而去……
看着室内桌倒椅翻,自己带来的两个内监勉力相抗但已早现左支右绌的败相。深吸口气压下惊骇的徐后顺势躲到了小桥的身后。
稳了稳心神,徐后索性伸出只手臂拔开珠帘跨步走进了西隔间,笑对上了眼前正襟危坐冷眼看她的长子。
“皇儿的心意,本宫领了。将他们尽数打杀,指称本宫是遭歹人胁迫的主意不错。但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母后只要悬崖勒马就好!我自会在父皇面前为您开解。”
“父皇?!”,徐后象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似的菀尔露笑,转而神情郑重地盯着萧泽一字一顿道:“皇帝回不来了!又或说等他回到洛京,本宫已要自称了哀家。”
萧泽本就苍白的脸孔瞬间更了无血色,颤声道:“洛京城门落钥,你不仅是要掩了城中行径,还盘算着要据城抗君?”
“据城待灵!待大行皇帝的灵柩归京。”。徐后走到了萧泽坐的椅边,耐心地纠正了儿子的口误。
“原本我以为您不过是要趁着父皇郊祭在外谋算了六弟的后嗣。可不想皇后最终所图目的居然是弑君!”
洛京城中的勋贵重臣就算家中此前有收到一星半点皇后要与燕王妃为难的信息,也只会当了是皇家婆媳之争,明哲保身地做了壁上观。甚至有些人家还会顺手卖个人情给了徐后,宫侍禁卫也多半怀着这样的想法上了船,待船到江心就晚了。
“你舅舅卫国公随驾扈从。统领的禁卫约好了在正月十六丑时动手……贺家调了私兵驰援南郊,掌着城中政军的李榷也被本宫说服了……”
徐后一边低声述着,一边缓走了几步抬手推了推后方紧闭的暖阁隔扇,见门不开,只能抚着隔扇上镂空的并蒂莲花叹道:“你一直病着。待等有了些精神又全心全意地只顾了里面的那个女人,哪里会想得到?”
“父皇是马上天子,不会轻易为宵小所乘,军中将士也非徐国舅能一力相控。皇后未免对着前景太过自信了。”
“萧睿?!”,提到丈夫,徐后脸上不由地露出了蔑笑,转眸盯上萧泽认真地道:“卫国公虽然力薄,但是本宫令他联络诸将用的是东宫太子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