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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墩男子看着信封连忙摆摆手说道:“我睁眼瞎,箩筐大的字不识一个,王衡家早就没了,你们不知道呀?!”
“什么叫早就没了?”田坤蓉心里一凉,不由咯噔一下,睁大着凤眼问道。
矮墩男子没急着回答,用手指指吉月娥手中的信问道:“老乡,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信是王货郎(王衡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给你寄的吧?这信少说,你们也是半年前接到的吧?”
“今年腊月接到的。”吉月娥忐忑不安得如实回答,心里不安揣测着,啥叫王衡家早没了?
身旁的田坤蓉早就沉不住气来,心急如焚得追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王衡家早就没了,嘛意思?”
矮墩男子叹口气说道:“哎,王衡家今年实在不走运,全家走了霉运,年后他老婆孩子得瘟疫病死了,三月份他去口里(当地土话,内地的意思,当地人把嘉峪关以西统称口外,嘉峪关东边统称口里,)跑生意,路过一个三不管的荒凉地带遇到一帮劫匪,东西被抢了,人也被害了。”
矮墩结实男子转头打量着眼前的残垣断壁,也没瞅见身旁这两位寻亲的女子一脸的灰白,自顾自得嘟囔着:“这王货郎一家都没了,他在广仁公社又没啥亲戚,公社第一生产大队的张西林家听说王货郎家闹绝户了,趁夜里就把他家房子的檩子、屋门、木头啥的全拆了,用毛驴车哈马斯(土话,全部)全拉回他家,张西林就刚才拿石头砸你俩的那小子嘎球球的大(爹)。”
田坤蓉没功夫、也没心情听矮墩男子的碎碎念,她见嫂子一脸的灰色,瘦小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赶紧扶着嫂子,被这一噩耗打蒙的姑嫂俩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俩人一声不吭闷着头朝回走去。
姑嫂俩蹒跚得迈着虚步回到原地,看见坐在墙根处的婆婆,吉月娥压抑的哭声终于发泄出来,她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嚎啕大哭。
看着儿媳和女儿相互搀扶着回来的田老太太还等着好消息呢,被儿媳这没头没脑的一哭,弄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扶着墙颤巍着站起来,询问神色凄凉无助的女儿。
还没等田坤蓉把话说完,听懂她话意思的田老太太跟赵杏、张花跟着一起嚎啕大哭。
一向淡定的田老太太顿时方寸大乱,一下没了主意,边哭边绝望得嚎道:“孩子他爷呀,难道老天要灭了咱老田家呀?!”
四个不懂事的孩童见家里大人们都哭起来了,也咧着小嘴哭着,站在街道墙根处的这群妇孺相拥着抱头痛哭,哭声响彻天空。
田家娘子军一路上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千里迢迢来投奔远亲,竟然是这个结局,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荒芜之地,今后的路在哪里呀?还有没有路可走了?
哭声惊起了觅食的麻雀和不知名的小鸟拍打着翅膀仓皇而飞,也引来了许多当地人的围观。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同族别的男女老少,细细打量着这群哭天抹泪的口里人,这群妇孺跟他们当地人一样也是穿着褴褛,脚上的大拇指也都大喇喇露在外面,一样的贫穷和艰苦。
看热闹的观众们或指指点点的评头论足,或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投以同情或审视的目光,更多的是好奇得看着并议论着田家老太太的小裹脚。
一位高约一米八三左右的、红脸膛的哈萨克中年男子,在人群中显得颇为引人注目,宽厚的额头,深陷的眼窝,鹰钩鼻子,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个帅气的男子。
这位三十出头的哈萨克男子上身着一件黑色羊皮袷袢,脚穿一双黑色的靴子,身上的衣着显得传统而古老,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中,怜悯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这群哭泣无助的妇孺。
人群最后面站着一位大约三十五六的瘦高个汉族汉子,肩膀上顶着一个不大的麻雀头,头顶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眉毛也没几根,三角眼、高颧骨、两腮无肉、大板牙,正手搭凉棚放在眉根处,本来就不大的双眼眯着一条缝,浑浊的眼神贼溜溜得睃视着这群长相不错的女子。
当他的视线落到身材高挑、长得俊俏的田坤蓉身上时,精明的眼睛发出贪婪而色眯眯的光,眼中的**被右手的阴影遮挡住。
刚才那位告诉吉月娥实情的矮墩墩男子双手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这群妇孺的主心骨田老太太面前,“老乡,别哭了,天快黑了,你们娘几个赶紧找个地儿住下来吧。”
听了矮墩男子的话,田老太太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说道:“王衡全家都没了,我们娘几个就是投奔他来的,这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们娘几个可咋办呀?”
见田老太太还要落泪的样子,矮墩男子自我介绍道:“老乡,我叫汪凌,是老广仁公社的人了,祖祖辈辈都在这儿居住,你要是放心我,我来给你安排哈。”
田老太太一听,赶紧朝汪凌弯腰鞠躬,双手合十虔诚得说道:“汪兄弟,麻烦你了。”
汪凌转过身朝人群最后排看热闹的、手搭凉棚的汉子高声吆喝道:“张西林,你狗日的,这群老少几个是货郎王衡家口里的亲戚,你赶紧把人家王衡的檩子啥的还回来。”
看热闹的张西林一听,一口唾沫朝地下吐去,低声咒骂道:“妈的,这狗日的汪矬子成天充当六个脚指头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天比耷拉(土话,话多)啥呢。”翻着白眼珠子,装没听见转身朝家里走去,双手背在身后悠闲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