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乞活军徐徐而来,前方盾阵高大竖立,后面什么情况都看不到,只能隐约可见火铳和长矛上的金属寒光和将士们头顶红笠军帽上的如血红缨,起伏飘动。
王百年也同样居在阵中,他作为长矛兵乃是最后排列阵,看着四周皆是自己的袍泽兄弟,金鼓声阵阵敲击在他的心头,震人心魄。
王百年被激得心潮澎湃,脸色潮红,他的两颊甚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都还在抽动着,面皮看着一抽一抽的着实好笑。不过现在无人仔细看他的脸色,队伍内有一大半都是同他一样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这些人因为激动、害怕、紧张都神情各异,有的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祈祷什么,有的则是无意识的狂吸鼻子,也有的同王百年一样面皮抽搐。
队伍中的伍长、甲长和队官在行进中安抚着新兵,王百年这个甲中只有他的伍长和甲长潘板凳二人是上过战场的老兵,看这二人脸色入常,甚至还隐有兴奋雀跃之意。
潘板凳不同其他甲长一样好言安慰,他大声道:“等会打起来都给我好好杀贼,谁要敢畏战或者掉头逃跑看我饶不了他小子。”
“听见了没有?”
王百年同甲中其他兄弟涨红了脸吼道:“听见了。”
这甲一声吼惊动了他们的队官谭千城,谭千城看到适时鼓劲道:“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大伙将平日里的训练战力发挥到一半就能杀败他们。”
王百年听见这话将信将疑,但是他平日里十分信服自家的队官谭千城,他觉得自家的队官是个了不起的能人。
暂时按下疑惑,王百年紧握手上长枪,努力平缓着战前思绪。
乞活军列阵整齐逼近,轰隆脚步整齐踏动,前面盾阵如墙而进,带着山岳般压迫一切的气势。匪徒们都默默咽着口水,眼神惊疑不定。
这边的匪徒乱哄哄列着,根本没有丝毫阵列可言,都是各家的头目领着自家的兄弟抱着团,相互争夺占据着有利于他们的阵势。
一处高坡上,夏双勇看着自家乱哄哄的阵势紧皱眉头,再看对面官兵如山结阵逼来,不论如何官兵们那股子气势还是惊人的。夏双勇心中隐约有些后悔,但是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传令让各家挑选“有苦的”冲阵。
“杀官兵啊!”
呐喊声中,烟尘腾起,人头涌现上千匪徒闹哄哄的往前冲去,为首的是五六个“有苦的”,这些“有苦的”是匪徒中的黑话,意思的最有胆量的,冲在最前领头的土匪,职责类同攻城的“先登”,往往挑选敢死之徒来引领后面人拼杀,增添士气。
这些“有苦的”挑选出来被承诺战后有大量赏赐,掠夺来的财务和女人任由他们分配挑选。
这些“有苦的”边跑边鼓励道:“弟兄们,杀了这帮官兵,夺了他们的兵器,让他们知道我们徐州好汉的厉害。”
“那帮豆腐渣的官兵,不用怕,一冲就散,根本就不敢与我们博战。”
里面“有苦的”也不乏有曾经逃窜出来的官兵或者是和官兵打过仗的老匪,他们对徐州境官军的战力十分清楚,很多时候还没冲到面前那些清兵就溃散了,根本不敢与他们贴身肉搏。
只有一个 “有苦的”脸色灰白,跑起来动作缓慢迟疑,他看着对面如墙逼来的官兵,神色十分复杂异常,眼中又惧又恨:“是乞活军,是乞活军,是那天杀陈诺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