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袭营(一)
流贼扎营很有章法,扎营以火为号,晚宿床前各置一大火,营中各处都要设置灯火,总寨门前亦置一大火,这样做就是为了防范官兵夜袭。一旦要长时间扎营,流贼会预先设立警戒哨,哨探每队选一人,登高而望,一旦看到动静就立刻通知塘马,告诉营中主力做准备。
而且流贼狡诈多变,还擅用假营地来误导迷惑官兵,很多时候真的营地在假营地十多里外,官军往往袭营扑空反被流贼绞杀。
流贼营寨设在梁寨西北方向六里外的西陈村,那是一处大的村落,这里地势平坦根本无险可守很快就荒废了。
不过这里方便取水,往南方向十几里外就是渊子湖,汇出的溪流不少,水量充足,基本可以满足流贼大军的饮水需求。
一般的安营扎寨不是简单的事,需要设立木墙栅栏,还要上下两层,设哨塔箭楼,大营里面的营帐分布安排也有井然有序,必须两两相对,还有排水和大军公厕的一系列问题。
然而流贼今天下午刚到达梁寨城下哪里来得及搭建营寨,而且也不会在这里长久扎营,若是他们想,今天日落之前就能攻下梁寨城在城内安歇了。
是以流贼扎营简单,根本没那么多的讲究,就地扎营,只在营地外面扎了一圈木桩,正面设立一个出入的营寨大门。营内则有帐篷的住帐篷,没帐篷的打地窝子窝铺,流贼扎营都是以老营居中,外间步卒厮养,再外则是裹挟来的饥民炮灰,最外就是流贼的马队分班休息巡逻,巡徼严密,防止营外有人来袭,更防止营内有人逃跑。
距离西陈村西北放附近一里外有一片竹林,据说这是徐州城有名的缙绅大家派人种植的,这片竹林多年没人打理光秃秃一片,但也能隐藏人,刚好隐匿乞活军大队的踪迹。
抬头望天,没有了星光点缀漆黑一片,空气中湿气颇重,不少竹杆上沾染了了水珠。四下静谧无声,只有人的呼吸声阵阵传来。
陈诺抬头看了看天,又抓了把泥土感觉十分湿润,眉头紧紧皱起,忧心叹气道:“看这天气貌似要下雨了。”
湿冷之气仿若要透过衣服传入了肺腑,不少乞活军紧了紧身上的衣甲,裤腿鞋子早已被水汽潮湿了,搞得人身上十分难受。就算是这样,环境这般恶劣,乞活军许多将士蹲在原地,拄着武器小憩,有更多的乞活军是在半闭着眼,身体是休息的,但是精神是紧绷的。
将士们太疲累了。
自流贼东犯也是在牛聚山打了一仗,接着流贼袭取城池又是急忙返回急行军,接着在城外据守城池又和流贼打了一仗恶战,将士们都没有好好休息上一天。
寅时,凌晨三点多,这个时候正是人酣睡入梦的时候,人的精力和体力都在这个点降到了最低。
此时的流贼大营聚集的点点篝火都已燃烧差不多,整个营地寂静无声,除了篝火火柴燃烧的啪啪声就是营地之内流贼酣睡打呼的声音。
就连在营外巡徼的马兵们也懈怠下来,分班巡逻不再密集。
看见时候差不多了,陈诺揉了揉已经发麻的面庞,站起来抻了抻身体,随后下令道:“传令全军,准备袭营。”
一列列乞活军从竹林里冒了出来,暗夜中双眼很难视物,一甲的乞活军将士只能跟随着自家甲长身后的背旗行军,五甲为一队,由队官统领,执一队旗,五甲甲长带领各甲则是跟随着队旗行进,最后是把总总旗手执总旗,五队队官执队旗跟随总旗行军。
一批批乞活军将士脸色冷峻地从竹林里走出,天色黑暗,人人只能跟随自己所部的旗帜前进,尽量不发出声响。
只有沓沓的脚步声和武器的哗哗声,伴随着乞活军众军士们的心脏律动。
乞活军横向拉直战线,距离流贼大营堪堪三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而此时流贼巡查的马兵还没有发现,只能怪这夜晚太过黑暗,连众多武器的反光都看不到。
陈诺策马驻足在前,眼中精光流动看着面前的流贼大营,无言地一挥手,身后的亲将兼任中军官陈评猛地点了下头。
中军将旗旗帜上高招双灯,然后竖起点动。
乞活军严令,行军作战,所有军士凡耳只听金鼓,凡眼只看旗帜。特别是现在乞活军夜袭,陈诺特别严令叮嘱,乞活军将士皆看旗帜,听金鼓行动,不许听人口说言语擅自行动,若是旗帜金鼓不动,就算是他陈诺口说如何也不许依从。
夜袭很可怕,能否明确传达军令十分重要,口语传令在这暗夜根本不成,所以现在只能依靠金鼓旗帜了。
兵看甲长,甲长看队官队旗,队官则看所属把总总旗,把总则是看中军的,全军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
嘶律律~
一声马鸣嘶叫打破了这寂寥暗夜,骑兵队队官殷长军翻身上了一匹黄红相间的骏马身上,马儿似乎不满刚才给它戴的马嚼子,饶有脾气嘶叫了一声。
殷长军同他五十名的骑兵将士策马而立,他们皆乘上马,个个披甲,头戴铁盔,臂带铁臂手,众骑举止若一,一股凌厉的铁血气息蔓延。
在殷长军的左右两侧,两个副队王林山和成韬骑马在左右,二人神情颇有些紧张又带着激动,王林山左顾右盼,有些焦躁,而成韬虽然平视前方但是时不时吸了鼻子,显然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自打加入乞活军后军伍生涯真的过得又紧张又刺激,未曾想自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