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跨入门后,一道黑色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眼前,似乎已在那等了许久。
瘦削女形,古老神秘的装束与礼帽,又是那个风中苍老声音的幻象。
……她是弗里德里克庄园林地的幽魂么?
影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拉维低声问她,
“你是……什么?又是谁?”
黑影的身形修长苗条,但一开口,还是那老妇人的沧桑慢语,
“我是这庄园曾经的女主人、创立者,不过……我已经忘记自己过去的姓名了。”
她转了一下脖子,周围盈荡的浮晶白光打在她脸上,整个被一层如面纱的黑雾遮住。
“现在,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是玛莎,你们也就这样叫我吧,如果愿意的话。”
听她的话语温和平缓,吴拉维也放松了紧握着甩棍的右手。
“……玛莎夫人,我为的道路而来。”
凯瑟琳上前一步对她说道,瞳光灼灼逼人。
“我知道……被弗里德里克庄园引来的,哪个不是为了超凡之路?只是,又有几个能侥幸不发疯活下来呢?更别提成功了……呵嘿嘿……”
那几个被石碑魇锢的干枯尸人,疯狂舔舐的样子,又在吴拉维眼前闪回了一下。
“但是,你们两个年轻人,很特别……”
玛莎伸出手指点在她自己的脖颈动脉位置,
“女皇神祇崇拜的深渊祭祀,就在这里。我也曾在这条路上走了足够远,死去之后的灵魂之体,永远留在了这里,游荡着、见证着、引导着……”
“那么夫人你,是路径的升华者?”
玛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过身去背对他们两个,面向石室洞穴的深处。
“你们,准备好了吗?”
“嗯!”凯瑟琳迫不及待地回应。
吴拉维犹豫了一瞬,也迅速点点头。
玛莎缓缓张开双臂,口中传出悠扬的吟唱,优美的旋律与腔调,却是吴拉维无法理解的语言。
“遗忘在深渊的边界,悲剧与喜剧的区别,或许只在一念之间……”
在吟唱的结尾,玛莎用曼语诉出喟叹。
然后,她的影子身躯发生急剧的抽搐,冒出浓黑的烟气,形体在一片片地分解。
她整个身体很快消解成黑色余烬洒落,接着一具实体形态的骨架从中化生而出。
像是巨鹰的骨骸亡灵复生,展开白骨双翼,过来到他们面前,匍匐于地示意两人上到它宽阔的骨背。
凯瑟琳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吴拉维保持谨慎地跟上。
这入口石穴的另一端是漆黑的巨大洞口,围绕的白色光晕到了那里,瞬间便如湮灭般消失。
骨鹰转入洞口向下飞行,稍微过了一小段后,拉维发现洞里面其实有似灰雾一样的薄光,随着深度增加这些光线也渐渐变强。
巨洞呈斜形,下方地面的坡度越来越平缓,他看到了下面坡道上积满的累累白骨。
有些像人,还附着没有完全朽烂的衣缕,另一些奇形怪状,看起来是各种异兽的尸骸。
最终他和凯瑟琳由玛莎化出的骨鹰载到了洞底,一座凿建在溶洞结构里的深层宫殿。
满地同样是密集的遗骨,被灰色雾光映出绵延惨白。
“小姐,你既然决心追求之路径,那么……你是否已了解,这条道路尽头的神灵?”
骨鹰忽然开了口,发出的声音摩擦撕裂般刺耳,但保留着玛莎夫人庄雅的音韵。
凯瑟琳舌头颤抖着回答说,
“深渊之母,大地最深凝的光华,幽邃女王——索尼娅托丝。”
这是吴拉维听到的第一个上位者名讳,她嘴里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时,四周空气里在一瞬间,出现虚远的叹息。
骨鹰桀桀地笑了,没有再说任何言语。
此时,他看到宫殿里一个隐约的巨大轮廓,飞近后看清:
庞大的莫名生物遗骸,其背后是蝴蝶状的翼骨,以及和蹄类动物一样的粗壮四肢;身后尾巴却是如章鱼触手一般的分岔状貌软骨,躯干上半身和头骨形若野牛。
巨物遗骨上还有一些残余的肌体组织,发散出幽蓝色的磷光,表面毫无腐烂之迹。
它呈一个半跪的姿势,大概有七、八层楼那么高,弯俯对着其后方的一个白石祭台。
这里似乎已是弗里德里克庄园地下深渊穴域的最终点,吴拉维他们头顶上的宫殿漆黑中望不到任何东西,但有丝丝朦胧的青光垂下,洒在巨骸的四周。
骨鹰落在怪牛巨兽的遗骨前,一道黑烟爆起,它又化回了玛莎夫人的人形态,踱步向那祭台。
拉维和凯瑟琳忙跟了过去。
祭台正中是一个石碑,与之前奴役控制干尸人的那个很形似,碑上没有文字或符号,只刻有一副浮雕画面:
月下,一个全身纱袍遮罩的女人,骑乘着一头面目凶猛狰狞的牛,背景是粗糙线条勾勒出的一片湖水。
玛莎看着那浮雕,叹了一口气。
默立一阵,吴拉维看到她的双肩似在微微颤动。
然后,她用那无法理解的秘语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并半跪下来对石碑行礼。
礼毕她转过头来对凯瑟琳说,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好。”
吴拉维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玛莎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仰起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
拉维耳朵里一阵刺扎难忍,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声音,是来自之前那优雅腔调的老妇人。
凯瑟琳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