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指着方兴,道:“此少年便是从赤狄包围圈中突围而来,可以为证!”
“嚯!我道是谁,原来太保信了这野人杂种之言?”虢公长父怪声怪气。
召公虎“哼”地一声:“是又如何?太傅为何拘泥其出身?”
“很好!周王师历来只接纳国人入伍,以保证其尊贵与荣耀。如今太保竟愿听野人之所谓军情,来玷污周王师视听。既如此,那本帅恕不奉陪!”
言罢,虢公长父掀翻了几案,便要往帐外走,诸公卿将佐赶紧劝阻。
而身为冲突焦点的方兴,此刻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你又来了,”虞公余臣身躯庞大,费了好大劲才追上虢公长父,“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
“道不同,不相为谋!”虢公长父余怒未消。
“大家都同朝为官,一殿之臣,和气为主嘛!”虞公又转头来劝召公虎,“太保,您也别沉不住气嘛。”
经过虞公余臣一番安抚,虢公长父气消了大半,召公虎也觉逼问过紧。身为大周头号和稀泥高手,虞公总对自己闪转腾挪的手段骄傲不已。
我有这个资本,他心道,我可是堂堂虞公!
大周开国两百年来,仅有三个公爵诸侯——除了续商朝祭祀的宋国外,便数虞国和虢国为尊。只因为这二国始封君主辈分比周武王高,故而位列五等爵之首。
虢国祖先为虢仲、虢叔,乃周文王之弟、周武王之叔;而虞国祖先仲雍辈分更高,是周文王的叔父。二国早在大周立国之前便得分封,反观其余侯爵、伯爵诸侯,大多为历代周王儿孙辈,更遑论子男爵的小国。
虞国所拥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仲雍。虞公余臣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位始封祖先。
当初古公亶父要选周族继承人,长子泰伯、此子仲雍一致看好其幼弟季历之子姬昌,于是皆心甘情愿让位给这位侄子。待到这位姬昌成为大名鼎鼎的周文王,感念伯父们让位之贤德,便把二伯仲雍封到虞国,把大伯泰伯后人封到吴国。
无独有偶,在普天下诸侯国中,虢国和虞国之交犹深。
而虢国的始封国君为虢仲和虢叔兄弟俩,在武王伐纣中立下汗马功劳,也被封为公爵。虢仲封在王畿最东边的制邑虎牢关,为东虢;而虢叔被封在王畿最西头岐山故地,为西虢。后来西虢一支子孙有为,因军功受职太傅,世袭罔替。
有了祖上亲缘,因此到了虢公长父和虞公余臣这一代,二公爵位相同、年纪相仿、举止相类,自然气味相投。
虽然虢公长父乐衷拉他作“盟友”,但虞公余臣多次拒绝,并努力地同他保持距离。
见大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略有和缓,虞公又堆笑道:“二位主帅,何不再坐下重议进军计划?”
不料召公虎这次不再客气:“先救赵邑,再往北直击其老巢。”
虢公长父也放下狠话:“要么救晋国,要么回镐京!”
“回镐京?”召公虎满脸通红,“军国大事,岂可等同儿戏!”
虢公长父大怒:“儿戏?放任镐京防务空虚,难道不是儿戏?小小赤狄就要全军出动,难道不是儿戏?听野人小子之言就出兵赵邑,难道不是儿戏?既然太保如此喜欢儿戏,那恕本帅不能从命,这就率本部人马回镐京驻防!”
“本部人马?你前锋军撤军,孤拿什么去抵御赤狄?”召公虎倔脾气上来,丝毫不让步。
“也罢,本帅这就交出大印,大周王师就有劳太保代为统领!”虢公长父转身从掌印官手里取出大印,放在召公虎面前。
“别……”虞公余臣仰着硕大的脑壳长叹,形势已然不受控制。
“本帅丑话说前头,”虢公长父瞪目道,“大周王师编制不齐,故而特地从虢国调兵补充,这些兵马乃孤之国兵,自需跟本帅而去!”
“便依太傅!”召公虎也没多犹豫,立马接过主帅大印。
周王师军权就这么草率易主,虞公余臣始料未及。
“临阵换帅本非妥当,奈何京畿危急,本帅身为太傅,只得率本国军队回镐京固防。”虢公长父努力找台阶下,“还望太保不负众望,早早击退赤狄凯旋!”
“借太傅吉言!”召公虎口是心非。
虢公长父转身要走之际,给虞公余臣抛了个眼神。
难道要寡人跟你走?虞公犹犹豫豫,低声对虢公道:“你我并非同党,凭什么拉我下水?”
“你已在水中也,”虢公长父一脸奸笑,耳语道,“你看召虎的眼神……”
虞公余臣不敢面对召公虎那鄙夷的眼光——他已然把虢公长父和自己看作一丘之貉。
虢公长父趁热打铁:“更何况,周王师中就没你虞国私兵?”
虞公余臣被将了一军,只得挪动臃肿的身体,道:“既然主帅之意已决,那我这副帅只能从命。王师中亦有我虞国军队,恳求太保允寡人将其带走……”
召公虎闭眼不答,只是点头。
“大司马意下如何?”虢公长父面有得色,还想如法炮制,继续拉拢大司马程伯休父。
程伯休父倒是为难,老将军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实诚人:“我……我倒认同先解赵邑之围,再回军镐京……亦非不可。”
“你……”虢公长父显然失算了,他太过自信,没料到另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