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温润,还是初秋的风自带两分暧昧的缠绵,眼前的景色足以迷乱少男少女们的眼,撩拨起年少的心。
灯火斑斓,银月高悬。
玉华公主忽然觉得这本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景色,在今日看来竟有着一番别样的美。
没有了后宫那些吵人的莺莺燕燕,只有好友亲人在侧,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放松且开怀。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暗戳戳的瞪我行不行?”玉华公主侧过身子,轻瞥着立在一边的温阳。
少女敛下一身尊华,重新变成了娇俏狡黠的小女孩。
笑容中带着两分坏意两分张扬,剩下都是灵动的美,温阳觉得这样的她比起刚才在殿中的嫡公主更多了一丝生机。
“我知道你想用我来与裴逸明划清界限。”温阳莫不在意的道。
玉华公主微微睁眸,显然有些意外,半晌才笑道:“这么看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嘛!”
温阳侧眸,他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宛若一柄开刃的利剑,锋芒毕露,“你是我大嫂的好友,你若有事直接与我说便好,我会助你。”
玉华公主眨着眼睛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吧,那多谢了。”
今夜银月洒辉,是个难得的平静日子,她也不想与他拌嘴。
再者说今日她的确承了他的情,再咄咄逼人就显得她没有风度了。
“你觉得我的琴弹得怎么样?”两人皆收敛了锋芒,宛若普通好友般闲聊起来。
“真话假话?”温阳双手撑着画舫的栏杆,仰天望月,随口问道。
玉华公主也仰头与他望着同一片浩瀚天际,勾唇浅笑,“自然是真话,假话每日都听,还是真话难得。”
“还行。”他中肯道。
玉华公主撇撇嘴,好笑问道:“那若是假话呢?”
温阳偏头望过来,耸肩道:“不错。”
两人相视而望,皆不由弯唇笑起。
“你这人还挺逗的!”玉华公主对温阳稍稍改变了看法。
两人鲜少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温阳一时反是不知该怎么接话,碰了碰鼻子道:“你也不错。”
顿了顿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便又补充了句,“倒是不像你那个父皇。”
玉华公主小脸一落,声音渐沉,“我父皇怎么了?”
温阳却并未察觉,只老老实实的道:“陛下其实除了有点荒唐,有点狡诈,有点莫名奇妙,其余的也都还行。”
玉华公主闻后,一脚将温阳从自己的好友一列狠狠踢了出去。
她之前便说过,纵使父皇有些惹人嫌,但也只能是他们做儿女的嫌弃,别人却是不行!
“我父皇是难得的明君,若非我父皇大度,你以为当年你父王打了我父皇,能全身而退吗?
再者说,什么叫狡诈,那叫智谋,岂是尔等遇事只知动手的莽夫能懂的!”
温阳一听玉华公主竟将自己最崇拜的父亲比作莽夫,一时也来劲了,“我父王虽然性子暴躁,点火就着,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人,但南境多年太平都是因为我父王智勇双全。
再者说男人间比武切磋最是平常,自己身手不好打不过人家,还好意思反过来埋怨别人,你们皇家还真是不讲道理。”
“我们皇家不讲道理?分明是你武将人家不讲道理吧!”
顾锦璃本不想听,奈何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字字句句顺着夜风吹入顾锦璃的耳朵里,听得顾锦璃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知道的他们是在捍卫各自父亲的尊严,不知道还以为他两是高级黑呢!
“你不去管管?两人再吵下去怕不是会打起来吧。”顾锦璃挑着下巴,示意温凉过去劝架。
温凉却闲适的揽着顾锦璃,悠哉自得的吹着凉爽的夜风,“不必,他们说的也都是实情。”
顾锦璃:“……”
这话听着好像比他们两还大逆不道呢!
所幸这画舫上都算自己人,没人会将这一番话传出去。
傅冽紧紧皱着眉,满眼嫌弃,这两人怎么这般吵,简直烦透了。
若非一个是他妹妹,一个他打不过,真想将他们两个都踢进湖里去。
“咱们往那边走走,这里太吵了。”傅冽偏过头时,眸光瞬间变得温和起来。
顾婉璃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的“嗯”宛若一只小兔子倏然跳进了傅冽的心头,撞得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自从赵楚一事后,他们两个就未说过一句话,现如今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自是要好好珍惜。
两人走至无人的船尾,这里光线稍暗,檐上唯有一盏淡黄色的灯笼散发的融融微光。
这里十分安静,可两人却一时无言。
顾婉璃低头看着自己绣鞋上的流苏,傅冽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饱满的……后脑勺。
她的后脑圆溜溜的,似乎比寻常人的后脑勺要可爱许多。
“六殿下。”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他在聚精会神观察着她的后脑,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不料,她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傅冽心口一窒。
“六殿下,虽说这句话有些晚了,但我一直都想对您说一声谢谢。”
若无六殿下,她怕是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可她怕影响了他的名声,是以不敢当众与他说话,这句谢竟是拖到了现在。
傅冽怔了怔,喃喃道:“你不必谢我,我也没打算让你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