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刺骨,从北方席卷而下。张士诚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凝望着长江上游。
“全军加快速度,火速渡江!”
尽管义军各路人马都已经用尽了全力,但船只毕竟有限,渡江的速度还是不尽人意。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渡江的人数还不足二分之一。
“禀报大人,有附近的老百姓说一定要见您一面。”蓝玉小跑着靠近说道。
“如今正是百事繁杂之时,哪有时间见乡亲?”张士诚的手心微微出汗,显得略微紧张。
“那老人家说一定要见您一面,说是他愿意将自家的小渔船捐出来,帮义军渡江。”
“有请!”张士诚颇为诧异地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叟撑着渔船而来。那老叟常年在长江上放排为生,也没个像样的名字,大伙都称呼他为“老排”。
“张大人,俺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汉人的子弟兵给盼来了,俺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像你们这样不抢老百姓东西,还分发粮食的好军队,望大人受……受草民一拜。”
没过多久,义军正在渡江,并且缺少船只的消息就传遍了附近的州府。
听闻此事,无数通州城和附近的老百姓不约而同的赶到了江面上。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俺们汉人的队伍打过长江了!”一个船夫拼命划着船,将这个消息传到十里八方。
“什么?!你莫不是在哄骗俺?开心?”
“真真切切的!就是苏北的张士诚张大人带兵,义军已经打下通州了!只是缺少渡江的船只。”
十几个船夫互相对看了几眼,一同放下了准备运送的货物。
“去通州渡口!大伙儿快去通州渡口!”
方圆百里的一家家渔民船夫都拖出了平日里不舍得乱用的渔船木排,从密集的运河朝着大江汇集。
长江入海口,千帆尽过。
张士诚看着因为劳作晒得黝黑的船夫渔民,鼻子不由得有些发酸,“全军登船!”
“扬帆!”他一步跨上混江龙的甲板,抬手将日月同辉旗和大大的“张”字高悬。
“全军注意,元鞑从上游过来了!”在上游的斥候发现了康茂才的大队元军水师。
“潘将军率十艘主力战船挡住元军,其余人马保持渡江速度不变,利用礁石绕开敌人!”张士诚站在混江龙的甲板上轻叹了一口气,“终归还是躲不过大战一番……”
而立之年的康茂才愤然地坐在旗舰的船舱内。他好歹身经百战,今天居然差点儿被一个小小的匪军头子给耍了。
“各部火炮准备!”康茂才手中有千船只,六十多门铁炮。
财大气粗的他一开始就采取了分散围攻的战术,包围了义军船队。
“给老子开炮!”
“卧倒!”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整齐划一的命令下,数万义军齐齐趴下,任由炮火连天。
“轰隆!”
虽说铁炮没有什么爆炸效果,但打在木制船只上依旧效果极好。
通红的实心炮弹往往能将船体砸出一个大窟窿,四溅的尖锐木屑横飞。
仅仅一轮炮击,就有数百义军将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头破血流,断手断脚都是常有的事。甚至有几个在炮弹身边义士被活活炸死或扎死。
崭新的战船被打成了破船。但被护在身后的民船和渔船却没有什么损失。
潘元明看着身边的一个同袍活生生流血而死,便将船队交由副将管理,自己一声怒吼,领着数百个水性极好的士兵跳进了水中。
“潘将军用水鬼营了?”张士诚迅速反应过来,下令全军变化阵型。
“水鬼战术”是潘元明自己结合公瑾水战法和其他著名战例之后自己研究出来的一套战法。
主体是船队,利剑是水鬼营,关键在于复杂的水下地形。
“所有船只立刻朝两翼散开东,退!”
全军他的号令下迅速摆成一个扇形,游入了礁石区。
即使明知会有船只因此遇难,也不得不走,这是义军的最后一条道路。
康茂才对于那几百个突然脱离战场的水鬼营并不是多么重视,他的旗舰江浙号有三十万斤的排水量,别说几百人,就算千人单凭人力也无法对其造成什么影响。
“小船首尾相接,大船注意前后照应,追!”
对于水战,康茂才对他倾注了半生心血的水师有绝对的自信。
“大人,前面好像是礁石区,咱们还……追过去吗?”副将有些胆怯地问道。
他不是不知道此地的凶险,单单这一会儿,就已经有十艘义军船只撞上了礁石。
“哼!”康茂才冷笑一声,“去,当然去!这匪军之所以敢往礁石区走,无非是觉得我不敢拿自己的嫡系拼命罢了。我还就偏偏不认这个邪!全军双列便单列,冲进礁石区!”
江浙号刚开进礁石区的时候异常顺畅,康茂才的指挥经验很丰富,义军的人马也没有阻拦,任凭他长驱直入,一连进来了好几十艘大船,对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肆意狂轰滥炸。
突然,一朵并不起眼的浪花在江浙号的船头浮起,六条捆在一起的铁链随着船只的移动而浮出水面。
“砰!”铁链渐渐绷直,并且很快收到了最紧。
藏在水下的潘元明将江浙号船体下的八处铁钩再次锁牢,抽出了锋利的小匕首。
铁链的另一头与大块的礁石连在一起,船只的速度本就不小,如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