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几行疏疏斜斜的杂树,小黄马驮着伍静萱穿林而过。忽然,小黄马长嘶一声,猛地收住步伐,站定在林外的空地上。伍静萱不提防,在马背上晃了几晃,险些跌下马来。嗅到风中的鹿肉烈酒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伍静萱抬眼望去,前面十余步外,几柄短标枪扎成一排,立在当路。怪不得小黄马停了下来。在这一排拒马之后,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放着七八个大酒坛子,半扇鹿肉,鲜血淋漓,横陈一旁。
平日,伍静萱就很不乐意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今日的境遇,就更觉凄惶了。再抬眼向前张望,一名大汉,黑色劲装,腰中却横着一条玉带,与那身劲装十分不配。关于服饰的知识,伍静萱是一个行家,虽然匆匆一瞥,却可以断定,那条镶金玉带,价值不菲,只有小韩公子那般的富贵子弟才配带得起。不料,这山野间的恶人,竟然也如此的附庸风雅,不伦不类。想到这里,伍静萱不由得轻轻冷笑一声。
那名大汉,手提着一根长铁扦子,铁扦子上穿满了一条条的鲜嫩鹿肉,红白相间,放在篝火上烧烤。
那名大汉却是侧脸对着伍静萱,并未看得真切,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伙,便哈哈大笑道:
“小乔兄弟,你怎么这么快就落败了?想是我的新阵法厉害,你终究是破不了的,是不是?嗯……即使如此,以你的智略机警,未免也败得快了一些吧。来,趁着鲜嫩,吃一块鹿肉,咱们再慢慢复盘。”
“呼”的一声风响,伍静萱挥舞一下长刀,然后,用刀尖指着那名大汉,厉声说道:
“呸,强盗,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兄弟,快快放我过去,否则的话,一刀砍翻了你。”
伍静萱望着那人的侧脸,浓眉,高鼻,炯炯有神的眼睛,燕颔之下,一部漂亮的络腮胡须。看着年纪与自己也差不多,顶多也就是三十岁出头而已,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那人正在烧烤鹿肉,原来的神态轻松自如。可是,受到了伍静萱的诃骂之后,脸色遽变,仿佛突然罩上了一层寒霜,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那人缓缓转过脸来,双目凝视着伍静萱。伍静萱的心头一震,涌起一股惧意。与这人对视,仿佛是与一头卧在地上的猛虎对视,这头猛虎虽然现在还很安静,但却已经被激怒了,随时都有可能跳扑过来,把自己撕成碎片。
那少年郎审视伍静萱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仿佛严霜涣解,敌意全消。
伍静萱也不由得心中一喜,但随即,她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急忙怒斥道:“喂,你听到没有?你若是放我过去,我便不杀你。否则的话,哼,哼……”
那少年笑道:“这位……朋友,你犯了一个错误,若是打斗起来,你敌不过我的。”
“吹牛皮,我犯了什么错误?”伍静萱瞪了瞪眼睛,色厉内荏地问道。
“嗯,朋友,你若是用弓箭指着我,咱们相距十余步,我不敢冒险,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可惜,你却是用腰刀威胁我,没有用的。”
说着,那少年有意无意之间,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铁扦子。
伍静萱茫然不解其意,又不知怎的,心中对这个强盗少年并无敌意。听他这么一说,便问道:“我用长刀指着你,又有什么区别?”
那少年笑道:“你骑在马上,挥着刀,假设你我的武艺相当。你冲过来格斗,我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仍然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这里,伍静萱得意地笑了笑。
“不过……”
“不过什么?”伍静萱问道。
“不过,你前面横着一道拒马,你打算怎样接近我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战场之上,性命相搏,生死一瞬,不可稍有差池。”
“这样呀……”伍静萱深思着,然后说道,“我驱马绕过这个……拒马,向你冲过来,挥刀砍你。”
强盗少年摇头,“不好,不好,那样的话,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