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声渐渐止了,在场众人纷纷散开,重又各就各位。
何德隆拉住碧荷的手,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孙子细白柔嫩的指尖,欲言又止。
“爷爷,你还有我!”碧荷声音很轻,很柔,像一股暖流就这么淌进了何德隆千疮百孔的心里。
他眼圈忍不住又酸涩到通红,嘴里低喃着:“好孩子,好孩子!咱老何家对不住你妈,对不住你姥儿啊!”
这里只剩下爷孙二人。碧荷将这位在战场屹立了无数岁月的铁骨老将轻轻拥入怀中,用不算宽厚的肩膀撑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这一天,何德隆落下了他入军营后的第一滴泪。
硬汉的哭泣让人格外心酸。何德隆满眼的泪珠子犹如绝了提,似要将这么多年的酸楚和脆弱一次宣泄个够。
碧荷就那么拥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老头儿发泄够了,微红着脸,带着鼻音嘱咐孙子:“去看看你妈,还有你姥儿。”
“代我跟她们道个歉。”
“好!”碧荷应承着,任由老头儿骚红着脸头也不抬的推搡着自己离开。
碧荷没再逗留,跟众人颔了颔首便转身走出西山。
出了军区,碧荷停下脚步对白泽和鹏开口:“你俩四处转转。”
“是,主人。”白泽躬身行礼。鹏不解,还想跟上碧荷的脚步,被白泽拽了一把。
碧荷和文渊闪身消失在原地,鹏按捺不住朝白泽吼道:“你拽我干嘛?主人刚回来,咱俩都不在,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白泽翻了个白眼:“真要遇上能危及主人的事,到时是你救主人还是主人救你啊?”
鹏一噎,脸臭臭的还想反驳,被白泽朝前推了一把。
“行了,何爸爸没了,老爷子难受的刚跟主人哭诉完,主人现在心里肯定也难受。这会儿恐怕不是去找何妈妈,你就别跟着裹乱了。”
“怎么就成我裹乱了……”鹏听进去了,只是还嘴硬着嘀嘀咕咕。
“好了,既然大陆恢复完整了,咱俩也该履行咱们的职责了。走!”
“知道了!”鹏和白泽推推搡搡着离开。
碧荷和文渊此时却来到了阴府,昆仑阎罗的地盘。
“拜见圣尊大人!见过文渊帝君!”两人一露面,昆仑阎罗就是一个大礼,直直朝二人拜了下去。
大陆坍塌,老阎王也是慌的一批,不说他这守了无数岁月的阎罗殿,就是这大陆的亿万生灵,又是一次生灵涂炭。
这片大陆已经受过一次那样的惨痛洗礼,他是万万不希望再来一次的。
好在救世主出现了,还是顶了天的大人物。
他一路关注着事态发展,虽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胆战心惊的情绪一点都没少。
直到这位几年前还带人来跟他讨价还价的小年轻突然来了个大变身,他震惊之余,心态也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是有何指示?”昆仑阎罗恭敬有加。
“老昆,两日前有个叫何爱国的男人下来了,我想见见他。”碧荷托起老阎王说道。
“何……您稍等,我这就让阴使带他过来。”老阎王匆忙就要转身朝伺候在身后的小鬼差安排,却被碧荷打断。
“不用,我过去,看看他。”
昆仑阎罗一愣,反应倒也迅速。连忙让小鬼差在前面引路,他则恭敬弯腰说了句:“请!”
何爱国的魂魄没在十八层狱,上回碧荷几人下来,老阎王就把何家的底细查了个透,就因那个不一般的青年是何家人。
又经这一番风波,得知何家人竟然下来一个,他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哪里敢怠慢,巴不得上柱高香给这祖宗供起来。
只等那位大人腾出空来,一声令下,他立马恭恭敬敬给人送回去!
看吧!果不其然!这不就来了!
昆仑阎罗在碧荷身后小心伺候着。
直到穿过雕梁画栋的廊檐,走进一间雅致古朴的小院落,引路的小鬼差才停下脚步,跟碧荷躬身汇报道:“大人,到了。”
碧荷倒是一愣,歪头扫了眼老阎王。看到他满脸褶子的献媚笑直接转开了脸,朝院子内望去。
此时,何爱国正坐在花厅慢悠悠喝着茶,一副闲适模样。
刚下来时他也忐忑,青面獠牙的小鬼带着他一路走也不说话,他心脏扑通扑通差点跳出来。
虽然人死了心脏早不会跳了,但那种紧张惊恐的感觉不这么形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毕竟都是头一回死,没什么经验。
他最害怕的是,听说人下了阴间都得先进地狱遭受一遍上刀山、下油锅、拔舌头的惩罚。
他其实心底里挺怕疼的,他不知自己得经受哪一种酷刑,还是说几样都得来一遍。
听听,听听从进来就没停下从四面八方传出来的惨叫,哎呦那动静,撕心裂肺的,得遭多大的罪啊!
就这么一路忐忑着,提心吊胆的被送到了这里,好吃好喝一天三顿送,还有人端茶倒水,他懵了。
自己虽然为国为民做了些好事儿,也不至于这么个待遇吧?
问身边小鬼,小鬼只是尽力挤出个友善的笑脸儿,但不该说的一句没露,只让好好呆着,别多想。
这特么能不多想吗?搁谁谁能不多想?!
何爱国差点怀疑这阎王殿管事的阎王是不是个女的,难不成是看上自己了,想强抢自己当上门女婿?
里屋有面镜子,他忍不住过去照了照,对着镜子里苍老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