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岳灵珊坐在父母旁边,眼睛不时看向夏想,偶尔目光相接,她又急忙转向别处。看不出他们在玩这样游戏、更无法体会其间快落的陆大有,对夏想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的举动很是顺眼,于是端着碗坐到了夏想旁边。
陆大有的举动,看的岳不群皱了皱眉。
“师兄,饭菜不和胃口?”宁中则关心道。
岳不群回道:“只是突然想到冲儿一个人在思过崖,担心他不能理解我一番苦心。眼下多事之秋,只怕华山亦难独善其身。”
宁中则朝他宽慰道:“冲儿自小就聪慧,定能明白你一番苦心。”
“是啊爹,娘说的对。”从夏想身上收回目光,听到爹娘说话,岳灵珊忙表忠心道。只是她大概还看不懂,她娘给她爹夹了一筷子韭菜,而他爹暂时未动筷子的举动,大抵以为爹娘这般年纪,还这么恩爱,真是幸福。
却是无法体会岳夫人关关难过关关过,夜夜难熬夜夜熬的心情。尤其宁中则看到岳不群对那一筷子回阳(和谐)草无动于衷,眼底的黯然一闪而逝。
和他们这一桌都在演戏不同,夏想这桌陆大有表现的格外真诚。他朝夏想道:“夏师弟,明日偷懒的法子想好了吗?”
“陆师兄有何妙计?”夏想问道。
“装病?”陆大有试探道。
“甚妙!”
一个老掉牙的借口,有什么可妙的,陆大有不得不怀疑夏想是在骗他。“夏师弟,你明日真的打算装病?”
“这天气说头疼脑热估摸很难让人信服,陆师兄,不若这样,明日我替你去给大师兄送饭,到时假装从山道上滑倒,伤筋动骨一百日…嘿嘿。”夏想说道。
陆大有一拍大腿,“这主意好!”
和这些单纯的少年闲聊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被曲解,夏想若是拿伤筋动骨一百日的话对傅莹说,估计傅莹会眉飞色舞问,“亲爱的,伤哪根筋能保证次数?”
两人就此议定,陆大有愈发觉得夏想这个朋友可交,虽说他们是同门弟子,但一众弟子间的亲疏远近,是不可避免的。拿陆大有来说,华山他日若有掌门之争,他肯定站在令狐冲这边。不过在他眼里,华山同辈,能和令狐冲竞争的,几乎没有就是了。
是夜。
屋内一灯如豆。
从糊了纸的窗户往里看,能看到一道剪影,显示里面的人正正襟危坐,看不出是在奋笔疾书,亦或埋头苦读。
一道身影在林间疾驰,落在屋子北面,除了惊起几只孤鸟,再听不到一点动静。西晒的屋子,南面临坡是一堵墙,北屋因与另一扇屋苑间隔较远,开了一扇窗,但不如西面的窗子宽绰,像是用以区分主次。
屋中的人影面南而坐,自不会发现北面窗后的人影,何况此人侧身站立,屋中人即使回头,也不定就能发现。
可见此人对周遭的环境,屋内的布局,都格外了解。
他约莫站了盏茶的时间,在枝头喂蚊子的夏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夏想十分确定,他所思所想,绝不会是好事。
因为此人是岳不群。
夏想从来不敢低估他对辟邪剑谱的渴望和行事的阴损。一开始夏想打算带着余人彦这个“活剑谱”去少林,以余人彦的尿性,生死面前,一定会弃鸟成佛,到时不管是觊觎剑谱的人打败和尚,还是和尚匡扶正义,夏想就跟着偷吸一番,想想就开心。只是没想到余人彦会选择来华山。
这无异于稍稍增加了剧情难度,但他给出的理由,夏想当时无法反驳。青城派和华山派好歹有旧,若是去了少林,表明来意后,高僧们扫余人彦一眼,说他与佛无缘,岂不是白跑一趟?
只是上华山,再想坐收华山派和觊觎辟邪剑谱的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渔翁之力就不可能了。以岳不群的手段,大抵会套出剑谱,然后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余人彦交出去。是以夏想仍旧沿路释放余人彦投奔华山的消息,是不想给岳不群太多的发育时间。
但让夏想没想到是,他灭了青城派,编了林家辟邪剑谱被余沧海抢夺的话,不仅没能挽救福威镖局,反而让他们早两年被灭门,这他娘的…真是江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上了山,岳不群的正道君子脸孔,看的夏想心悦诚服,估摸着这老千层饼,连后续的计划都罗列好了。于是夏想把余人彦这个“活剑谱”变成死剑谱,自己则顶上“活剑谱”的位置,意在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之后亲近岳灵珊,交好华山弟子,都是花样作死。这次屋内的剪影是蝉,岳不群是螳螂,夏想这只昨晚已喂了几个时辰蚊子,临天亮才敢回去睡下,并且做好在树上睡上几天准备的黄雀险胜。
屋内放个假人制造自己在里面的手法说穿了一文不值,但却极为有效。又过了半个时辰,岳不群没有去而复返,夏想从树上下来后,这一夜睡的格外安稳。
翌日。
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没被人打搅的夏想有些奇怪,不过等他到练功场,看到岳不群在教众人剑法的时候,就释然了。
陆大有给了他一道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岳灵珊的美目里则透着关心与担忧,这让夏想又放心不少,差点以为这位师姐偷偷补课,知道他裆里藏的什么,所以没去踹他的门,夏想裆下的忧郁大减。
“师父,师兄师姐,早。”姗姗来迟的夏想和众人打招呼。
但岳不群不应,没人敢出声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