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戴法兴看着宋今儿,神色颇为狠戾。
纵然是宋今儿早有准备,还是被丈夫的神情吓了一跳,她双手在袖内紧紧一攥,养的笔直的指甲戳在了掌心上,刺痛让她心中一凛,缓缓定下神来。
自己是想的极清楚了才走这一步的,如若事成,自己在老爷心里和这府里,便从此地位稳固,再无后顾之忧,宋今儿暗暗一咬牙,便矮身跪在了戴法兴面前。
“老爷明鉴,不是妾身有什么算计,去多事打听过什么,实在是…当今圣上,好像……好像并未想隐瞒什么,后宫里最近有些流言传的甚是猛烈……”
听了这话,戴法兴身子陡然一软,向后靠在了太师椅上,果然如此,自己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这些日子,戴法兴都在和刘骏打“拖”字诀,圣上的龌龊心思可以向他暗示明示,却不能诉之朝堂,若自己拼了命公然逆了圣心,那刘骏一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向自己出手,可现在,戴法兴话里话外都是谨遵圣命的意思,只是希望圣上允许自己徐徐图之,能给戴府留一点脸面,再考虑到戴法兴在朝堂上的分量和用处,刘骏就不得不掂量掂量,先忍一忍了。
可是,刘骏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就这样坐视不理呢,戴法兴早就察觉最近风气有些不对,吴阁老等几个与他不对盘的老臣,这几日隐晦的讽刺了自己好几次,说的都是庄妃白桃和小郡主的事情,但话里话外却更有一层暧昧意思,戴法兴也猜到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嫌疑最大的,便是当今圣上刘骏。
宋家本身和路太后来往密切,宋今儿的两个嫡姐妹是有份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她现在说后宫里也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就更加坐实了戴法兴的猜测,不是刘骏策动,谁敢任由这种谣言在后宫扩散呢,那路太后是出了名的二十四孝老母,为了刘骏高兴,是什么都不吝去做的。
戴法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几经变幻,人却始终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老爷,妾身自从听说了这消息。便寝食难安,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十分棘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跪在地上的宋今儿开口了,可她只说了两句便停了下来,默默等待着,如果戴法兴出言呵斥,明确说这事轮不到她操心。将她赶出去,她也就只能死了这条心了,可如果戴法兴愿意听下去的话,那么她便打算豁出去了。
“哦?你倒是个会操心的,你都想了些什么呢?”
戴法兴并未开口责骂,虽然语气冰冷。但也足够宋今儿顺势往下说了。
“妾身觉得此事实在叫人为难,如果真的遂了上头的心愿,咱们戴家在这宋国还有何颜面立足呢。以今上的做派,朝里官员将女儿侄女双手奉上的不是没有,可是以老爷您如今的地位,再加上那位尴尬的身份,尤其她还怀着身孕。这事如果成了,不管如何操作隐瞒。也实在有损老爷您的名声,对戴府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再加上我冷眼旁观那位的性子,并不是任人拿捏的,虽然咱们是无可奈何之举,可万一被她记恨上了,今后再进几句谗言,唉……”
听着宋今儿娓娓道来,戴法兴心里暗自点头,宋今儿说的这些,他心里也早有了计较,只是这种事他既不能和心腹幕僚参详,更不能和儿子家人商量,苦苦闷在肚子里甚是伤神,如今宋今儿既然已经知晓,倒正是一个可商量的人选。
“可如果老爷公然逆了圣意,显见也是不行的,如今还只是星星点点的流言传出,可我们真要不闻不问的拖着,难不保就要遭遇什么大祸了,老爷上次被弹劾还只是说的家事,下一次……”
这个情况,其实也是戴法兴最担心的,他本是先帝旧臣,只因为幸运的被先帝贬官回乡,才有机会入了刘骏的法眼,可之前自己和太子刘劭也不是全无联系的,那个时候,谁不想着在太子面前讨一个先机呢,连戴红秀和缪冉儿和潘淑妃交好,也都是罪证,自己头上的小辫子还真不止一条两条的,如今自己虽然把着朝政大权,可刘骏也在慢慢培植自己的力量,最近一直被自己压着一头的吴阁老越来越放肆,还不是因为他的大儿子文武双全,被刘骏赏识,恩准他提前袭了爵位,一心准备重用吗?
如果是一年之前,戴法兴是有把握刘骏不敢轻易动自己的,但是到了今天,戴法兴已经不敢说这个话了。
暗暗的观察着戴法兴脸上的神色变化,宋今儿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成功了一半,便更加把心一横,跪行了两步,凑到了戴法兴近前,压低声音说道:
“老爷,依着妾身的愚见,此事要往君臣大事里说,那便是一个死结,可要化成府里内眷的事情,那倒是可以一了百了的……”
宋今儿说到最后两句,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可戴法兴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他抬眼看着宋今儿,脸上陡然变色。
“放肆!”戴法兴沉默了几秒钟后,便是一声呵斥。
见丈夫突然发火,宋今儿连忙俯首认错,但脸上分明没有慌乱之色。
谁知戴法兴这气却生的不小,他扬声叫了玉书进来,让她去请姑老太太和程嬷嬷过来。
戴法兴的远房姑姑因为帮他做成了亲事,很受戴法兴尊重,她家里小辈又都已经分房单过,自己唯一的嫡子却是中年病故,干脆便受了戴法兴的邀请,一直住在戴府里,名义上算是帮着侄子看顾戴府的内宅。
而程嬷嬷则是戴府的老人,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