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华精舍向西,沿着弯曲的青石幽径,大约走两里多路,朝阳半山坡儿处,有一块儿平地,就是太华山主华九风的长眠之所。
周边苍松翠柏,掩映成荫,左边溪水流过,“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密林深处不时传来鸟鸣之声…
松柏落花凄雨,溪流碧玉青竹。
幽幽兰芷芳香吐,随鹤去,浩声悠。
身正德高律己,守真淳朴行儒。
谆谆教诲圣贤嘱,念犹在,愿长留。
豆慧、云逸等人默默站在恩师的墓前,心情十分悲痛,师徒之情如同父子,华九风更是堪称为人师表,一生守正行方,德厚仁爱,实为当世楷模,儒风典范。
云逸默默走向旁边,静静地坐在了一块儿大青石上,凤翼箫放在唇边儿,慢慢深吸一口气,健臂轻舒,玉指缓动…
一曲凤翼箫《君子风》,便在耳边油然而起,深厚悠远的箫音,犹如晨钟,响彻山谷…
三冬寒天雪,清流冰下噎,草木枯,落叶飞,枝头傲绽红梅;
三春群芳艳,深谷淡香敛,松柏青,玉瀑悬,林中幽放芷兰;
三夏骄阳火,青山云雾裹,凤蝶舞,清净独,心空澹泊雅竹;
三秋江山色,五谷瓜果硕,尘世远,乡野居,凌霜逸飘尚菊。
豆慧一边听着箫声,一边默默流泪,云逸这曲《君子风》,一定是即兴触景生情而作,以前从未听他奏过此曲…
清流冰下,红梅傲霜,深谷淡香,幽放芷兰,青山云雾,守节雅竹,万山红遍,凌霜菊艳。
梅、兰、竹、菊,四君子也,这不正是先师华九风一生的写照么…
人生如同四季,冷暖雨雪交替,春华秋实,夏锄冬藏。
总是在时光的田野里,播种着希望,守护着成长,收获着以往,努力的金笔蘸着勤奋的汗水,在梦想的圆盘上,奋力画出难忘的生命年轮…
水龙吟与几个太华精舍的弟子们,听着凄婉的箫声,也是心中悲伤,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唯有节哀顺变,继承先师儒风,才是正道。
豆蔻拥抱着念儿,念儿苹果似的小脸蛋儿上,也是眼泪涟涟,虽然没有见过华九风,但毕竟有亲人离世之痛,此情此景也就自然有了共鸣,一同伤心流泪。
斯人已逝,长悲空伤,众人祭奠完大儒华九风,回到太华精舍儒圣堂,纷纷落座,水龙吟命书童重新上茶,堂中气氛虽然凝重,但也渐渐恢复正常。
豆慧、云逸问师弟水龙吟,恩师可曾有什么遗愿,水龙吟从木匣中取出一封书信,慢慢说道,恩师临终之时,叫我将此信交予豆师兄。
豆慧接过书信,心中又是一阵悲伤,她强忍悲痛,颤抖着双手,慢慢打开书信,恩师熟悉的笔迹尽展眼前,睹物思人,人已去,音容笑貌,貌犹存…
霎时间,泪眼朦胧,泣不成声,豆慧又将头扭到一旁…
云逸起身,来到豆慧近前,悄悄递过绢帕,低声说,慧儿不要过分伤悲,花开四季颜褪时,人活百岁终西去,还是看看恩师说些什么吧。
豆慧缓了一下心神,忍悲止泪,拿起书信,仔细阅读恩师之心腹至真至纯之言:
慧儿吾徒,汝见信之时,恐为师已命赴黄泉,人生百岁终归自然,汝等勿要伤悲。
师徒情深,临行之时,唯有一念,太华精舍乃吾数年之心血,望汝能继承山主之位,弘儒传礼,仁德大爱,约束学众,以传后世,为师幸甚,安心长眠。
寥寥数语,句句撕心,字字裂肺,豆慧看罢,心中更是一阵难过,先师将如此重任交予自己,深感责任之重大,恐能力不及,耽误弘儒传礼之圣责,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决断…
云逸轻拍慧儿肩膀,沉思片刻,“慧儿不要伤心了,既然恩师已经将太华精舍山主之位传让于你,那说明你定能担当此任。”
其实,云逸心中另有想法,慧儿如果真能够留在精舍,便能远离魏宫那个是非之地,免得三番五次遭人陷害,自己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坐卧不宁了。
时红日西沉,天幕渐垂,时辰已晚,众人辗转奔波,也十分困乏,豆慧说,“恩师嘱托,责任重大,还是慎重为妥,今天大家都累了,劳烦水师弟准备些粗茶淡饭吧。”
水龙吟起身拱手,“豆师兄您客气了,茶饭早已备下,只是精舍不比州县食坊,更比不得平城丰饶,师兄亦知,恩师在世时,尚节俭之风,所以都是些素食,请诸位谅解。”
豆蔻心中暗想,这水龙吟可真够墨迹的,不管什么,先上来啊,这都饿了一天了,还灌了满肚子的茶水…
她哪管什么礼节啊,径直说道,“哎呀,水师兄啊,别说了,赶紧准备吧!”
飞鸿站在旁边儿,早就听到豆蔻肚子,如同傻婆婆叫鸡般,“咕咕咕…”乱叫个不停…
只是碍于场合,不敢笑出声来,听得豆蔻如此一吼,便趁机说,“是啊,赶紧些吧,这蔻女郎早就饥肠辘辘,咕咕咕叫了…”
豆慧蛾眉紧蹙,扭头看着豆蔻,豆蔻假装不看豆慧,却是狠狠瞪了一眼飞鸿…
夜入三更,念儿早已熟睡,山中夜晚寒冷,豆慧给念儿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坐在案前,看着静静燃烧的烛火…
豆蔻问豆慧,“阿姐啊,我看你是不愿做这精舍的主人吧…”
豆慧看了一眼豆蔻,“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呢…”
豆蔻趁机凑到豆慧身边儿,“呵呵,姐姐,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至少比那个魏宫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