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一群年纪大的居民来找麻烦,老汪还比较淡定。
社会平等这种话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真实情况当然不是如此。有的人就是高人一等,有的人就比较值钱。老汪身上的政治光环还没褪净,屁民问题总能安抚。无非就是给钱给条件,几乎等同于股市散户割肉。反正割了肉将来还能在别的项目上找回来,相当于先把钱撒出去再挣更多,说好听点叫投资。
这种事老汪只是担心别人给的更多,被人教唆了一群本来就滚刀肉的老混蛋们天天跑去信访单位门口咒自己,想一想也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老汪是从底层社会爬上来的,始终坚信人穷志短这种老话,他相信如果是苏亦凡这种小鬼要弄自己,断不会出太高的价钱。这世间但凡有价钱的问题都好谈,谈着谈着就谈拢了。解决问题之后再赚钱总是不难,民企老总都有这样的非凡自信。
如果真的是连钱都搞不定,最多自己在不就的将来脱了政治光环,退回成一个纯粹商人身份罢了。滨海市有好几个身上有人命官司被人家父母追着天天上访的老家伙现在过得也挺好,吃得香睡得着没见有什么大事。
李东升的儿子倒是让老汪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恶性竞争了?这他娘的就是血口喷人吧?
临海距离滨海这么近,而且同样是港口开放城市,政策和经济建设轨迹有很多相似之处。滨海的许多富豪们也以学习临海的先进经验为荣。李东升这种大鳄的名字几乎是耳熟能详,他出事之后也在滨海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最近收到的消息怎么说来着?李东升好像要没事了?把之前的一两桩小经济案子结了就能重回公众视线?让那些本来对李东升羡慕嫉妒恨的老板们在心里暗骂一句狗屎运,同时又有点羡慕李东升的上层关系果然够犀利。
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跟蔡家有关,知道的也不会拿着扩音器四处去说。矜持地看戏,是所有所谓上层人士的共同特征。
老汪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但显然还是跟上层人士有一层绝缘隔阂?隔阂。
用蔡琰的话说就是“不入流”。
不入流的老汪在办公室里又想跳脚骂娘,但事情总要一件件来做,安抚群众的事自己不能亲自出面,就让下面的经理人去维持。那种一百多人看起来乱哄哄其实又井然有序的场面其实很可怕,稍说错一点话都要万劫不复。付给人几十万的年薪当然要用来干这个,干不好的话这些年薪也就省了一大半。
有人被拎着去跟群众谈判了,老汪则依旧在打听关于李正实名举报自己的事。
这临海的李家人平时不声不响,除了几个公子哥在临海稍微有点招摇之外可以说是低调得很。李东升这次出事之后,很多人都觉得李家这是要完,完全没想到在折腾了这么久之后居然能逃过一劫。
其实这事儿就连李正自己都没想到,更何况老汪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再时运不济,告告黑状依然能掀起不小的波澜。更何况李东升现在看上去好像没事,李家的商业地产生意很有可能继续高歌猛进。
这才是真的让老汪头疼的问题……论及对地方上的重要性,李家要比他来得更华丽一些。于是天平砝码怎么倾斜,谁心里也都很清楚……
老汪固然重要,但还名没重要到谁也摸不得碰不得的地步。昨天晚上一出戏之后今天看见这些后续,曾经为了这件事熬夜开会的一些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上想要继续和稀泥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了。这里两方面总有一个要倒下去,同志们做出抉择的时刻就要到了。
无时无刻不站队果然是天朝文化的一大特色,做朋友如此,当官如此,甚至做生意也是如此。
昨天曲副省长的话还犹在耳畔,今天已经有挡不住的各种污水泼向老汪,让心中想要偏向老汪的那些官员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这老汪平时也是脏事儿做得太多,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老汪则要反过来说浑身都是缝。
不过区区一个早上,老汪手下的经理跑到集体上访的人群中还没来得及抽身,各种媒体已经收到消息开始玩命地凑新闻了。
这种情况有点像传说中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根弦被拨动,剩下的一切都几乎是自动运行起来的。
苏亦凡跟老汪站在对立的角度上有一个无懈可击的优势——他甚至没有可以被老汪拿来攻击的相应身份,而老汪则在黑历史方面几乎浑身都是弱点。
早上七点多钟就醒了的苏亦凡也接到了跟老汪差不多一样内容的电话,不过电话的语气是喜悦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来自于那个一向在外人面前略冷高的蔡琰。
蔡琰早上醒得更早,昨天晚上回家之后程水馨和蔡琰几乎一夜没说什么话,两个人各自洗漱完就去睡了。蔡琰对这么冷淡的程水馨反倒感觉不错,有时候程水馨看似很关心自己,但那种无时无刻不洞悉一切的目光又让蔡琰觉得压力山大。
跟这样聪明的姑娘在一起住,蔡琰总觉得自己的生活智慧好像不够用,有一种被姑娘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偶尔像是昨天那样程水馨自己做很多事没空理自己,反倒让蔡琰心情轻松不少。
早上起来的时候,程水馨大概还在房间里忙别的,蔡琰就一个人坐在床头给苏亦凡打电话。
这才离开家几天……蔡琰发现自己现在连生活习惯都有点变了,抱着个小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