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伯是看着章懿太子长大的,太子的事,他都知道。几日之后,父亲派人上街买了一批仆婢,第二年,我便出世了。”
“啊?”这中间是删掉了一万字么?情节跨度太大,阿蔓着实摸不着头脑。李梧淡淡扫来一眼,无奈:“水伯告诉父亲,章懿太子身边伺候茶水的一个婢子可能有孕了。此婢偷偷在太子的茶水里下了药,令太子幸了她,本想就此飞上枝头,却没料想转眼之间偌大一座煊赫的太子府就树倒猢狲散了。太子噩耗传来之时,这婢子才刚发现自己身子有异,不敢声张,悄悄找水伯哭诉。水伯也不敢找大夫,只能趁乱偷偷让这婢子藏到了城中一处商铺中。父亲借着买人将此婢神不知鬼不觉弄进王府,大夫很快确定她确有身孕了,不过还不足一月。父亲大喜,因这是章懿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父亲与王妃卢氏商量后,决定等胎儿满三个月时,对外宣称卫王妃有孕,待孩子生下来后便以卫王和卢氏之子的身份存在于世间。”
李梧竟然是章懿太子的遗腹子!阿蔓眨眨眼,依旧很难消化:“那六郎的生母”
“死了,”李梧扯扯唇角,状似不在意,“父亲说她一直活在恐惧中,生我时血崩,没熬过来。”
阿蔓看出他眼底的伤痛,心也跟着狠狠抽痛——这样一个高傲的天潢贵胄,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却有着这般难以启齿的出身她挪近李梧,伸手主动握住他的一只微凉大掌,随即另一只小手也覆上去,此刻,她只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给他无尽的温暖。
阿蔓不忍再问。李梧垂眸凝视两人紧紧交握的手掌,伸开手指,与阿蔓十指相扣。
“父亲待我极好,其实,卢氏也是的她是个良善的女子,为了父亲心中的执念,宁愿不生育自己的儿女。只是不知为何,我虽心中尊她敬她,却与她总亲近不起来。十岁生辰那日,父亲将一切源源本本告诉了我,并让我自己选择,我选择了父债子偿!”李梧语气到后来已无忧伤,而是坚定无比。
“太宗清楚我父亲的性子,不信父亲不想为章懿太子复仇,虽然碍于悠悠众口不敢再妄动杀心,但始终暗中严加监视和戒备。许是老天有颜,太宗即位不过六年便崩了,他的儿子登基后也是对我卫王府一边荣宠备至,一边警惕打压,若不是我父子从无把柄落在他那些爪牙手中,恐怕也早就尸骨无存了。阿蔓,你现在知道了,我与李昌吉,不死不休,你母亲说得没错,你跟着我,也许最后只能白白多赔上一条命!你若是想要离开,我可以”
李梧的话被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阻断。阿蔓一指压在他唇上,笑意盈盈:“六郎,我什么也不怕,就算是死,我也甘愿!”又不是没死过,阿蔓在心里暗暗补了这一句。
李梧动容,将那只小手捉住,放在薄唇上来回摩挲。阿蔓脸红了,欲抽回手,李梧也知在外头这样不妥,便没坚持。咬了咬牙,李梧再度开口,声音更沉、更哑:“阿蔓,我的生父、章懿太子从不好女色,当年他迟迟未纳太子妃,只在身边放了些侍妾,但其实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此事当年有所耳闻之人不在少数,因此太宗才从未想到过章懿太子会留下后代。”
阿蔓掩住口,生怕自己不小心惊叫出声——这这这难道卫王与章懿太子?
李梧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更觉难言:“不是,我父亲与章懿太子纯粹是手足之情,父亲从不好此道,而且多年来与王妃始终伉俪情深。”
说完了这些,李梧仿佛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似地,起身大步流星走了,也不等阿蔓跟上。
阿蔓一个人又在湖心亭中待了良久,终于觉得如释重负——李梧和她之间,再无什么可以阻隔。
回到自己房中后,阿蔓提笔,给董妃写了封信,封好,第二日一早交给李梧——他自有办法转交董妃。李梧接过信时,并没有问及信中内容,只探询地望着阿蔓,眼中竟有一丝罕见的忐忑。阿蔓什么也没说,只甜甜地笑着回视他。李梧懂了,瞅着四下无人,把阿蔓拽进怀中紧紧抱了下,转身大步去了。
自那之后,董妃再未拦阻自己的女儿与李梧在一起。
回纥使臣进京了。此次回纥可汗为表诚意与对熹宗的尊敬,竟派自己的王叔真明叶护契达设度亲率二百多人的使团、携大批珍宝、美女、宝马等而来。熹宗十分高兴,命四品以下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当晚李昌吉在重华宫设宴,为契达设度一行接风洗尘。
席间宾主相谈甚欢,契设达度对大虞的繁华鼎盛赞叹不已,李昌吉听得得意万分,心情自大胜突厥以来头一次好到极点。
第二日大朝,契设达度恭敬呈上裴力皮罗可汗的国书,张里忙下阶双手接过,展开在熹宗面前的御案上。众臣只见本还笑容殷切的熹宗脸色越沉,最后竟是满面愠色了。
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片刻后李昌吉方沉沉道:“契达设度叶护,我若未记错,裴力皮罗可汗如今应是年近四旬了吧?”
契达设度恭敬行礼,朗声答道:“陛下英明睿智,我可汗今年正好三十有九了。”
“可县主年方十五,如何能与裴力皮罗可汗相配?!”
这下殿中之人都听出了眉目,想是回纥可汗的国书里求亲了,再细思熹宗现下的态度和方才提及的年纪,貌似回纥求娶的竟是——德阳县主!
契达设度不慌不忙回道:“我可汗年富力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