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掏出自己的烟,还是递给高个子一根,高个子赶忙接过,“慢慢来,刚开始两个月最苦,不习惯,慢慢的就好了,少说话,多做份内事情,交些朋友,别乱出头,你叫什么,还有多久。”
“嗯,我叫陆大鹏,还有六年多。”高个子说道。
“多大了?”石头问。
“十九。”陆大鹏笑着说。
这小伙子,笑起来,还挺灿烂的,“好个青春少年。”石头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既然来了,好好改造。早点出去,才是真理,这里再厉害,也是个犯人,争取表现好,多拿几个表扬,一个表扬减刑一个月,累积六个表扬就可以申报减刑,要有机会立个大功,就减半年。”
“嗯嗯嗯!谢谢石哥。”陆大鹏笑着回答,“石哥,刚才我要是真犯浑,你们真的会那样对我?”
石头听他探底,把眼睛一瞪,“要不你重来一遍试试。”
“哎,别别别,那我不是个傻子么。”陆大鹏的脸腾得一下就热了,要不是皮肤黑,石头一下就能看出来。
“嗯,去歇会吧,别急,日子还长。有不懂的就问,别犯浑。咱们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懂么!”石头有点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伙子的直白。
“是的,石哥。”陆大鹏起身,却没有带走地上那包烟,准备走。
“等等。”石头拿起烟,起身把烟往陆大鹏的大衣口袋一塞,“自己留着,等以后你有了十包二十包,再给我,我会要。现在,你自己抽。”
陆大鹏有点失望的看着石头,不说话,眼睛有点红红的,进来这么几天,也就石头跟他说了两三句贴心话,想拿烟跟石头套点近乎,又被他拒绝了,他赶忙应了声,“好的。”立即转头过去,走到河堤旁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石头看着他背影,笑了笑。拿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把手绕到脑后鸣了鸣天谷,瞥见陆大鹏一个人坐在那里,孤零零的,又有点于心不忍。
突然看见陆大鹏双手抱着膝盖,把头低下枕在手臂上,身体一阵阵颤动,石头心里一沉,走了过去。
走到陆大鹏身边,一看,果然是在哭。“喂,好汉。给我根烟抽。”石头的手拍了拍陆大鹏说。
石头的手刚碰到他的肩膀,陆大鹏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想回家,石哥,我想回家。”
这一哭,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有的笑了笑,有的沉默,有的不以为然,有的,则很不屑。
石头把头看着河面,用手拍了拍陆大鹏的背,“家……,我也想啊。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陆大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痛哭了起来。开始发了会横,被打击的一塌糊涂,又被众人冷落,肚子刚吃饱,想跟石头套点亲近说说话,又被拒绝,忽然又想起家里的事情,这十九岁的小青年也实在控制不住了。
这个节奏,石头也用过。不同的是,石头是在河堤上没人的时候,把脸埋在泥巴里。
而陆大鹏,是在有人的时候,把脸埋在手臂中。本质上,没有区别。相反,石头倒挺羡慕陆大鹏,至少他敢于在众人面前哭出来,这也是要有本事的。他哭他的,你笑你的,这份胆量,也是值得表扬的。
敢于示弱,本身就能赢得同情。至少人们觉得你,没有什么城府。
陆大鹏还有个自己在边上陪着。自己哭鼻子那会儿,还得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调整下情绪,营造点气氛,把整个身心都融入到悲伤中,然后大哭一场,这也是需要花点功夫的。
“想家,就好好干,争取早日回家。这里,也是人生的学堂,我们在社会上不好好学,就送到这里来,这里是给我们机会重新做人的地方。再说,每个月家里也可以来人看望你,伤心是正常的,我们都很伤心,但我们必须坚强,哪怕是装,也要装的像样。”石头轻轻的说道。
陆大鹏抬起头,“石哥,我家里,只有一个妹妹了。”
石头转脸看着陆大鹏,“什么?”
“我爸死了,我妈改嫁了,我妹妹才十六,就她一个人卖豆花,她说攒了钱来看我,我让她别来,她说一定要来,来一次要坐两天的车啊。”陆大鹏哽咽着,“我想回家干活养她”。
石头有些难受,“能问一下,你是犯什么进来的么?”
“前年我爸死了,我妈就改嫁了,也不管我们俩。跟着奶奶过,奶奶去年也没了。今年村里有人占了我家地,我去说理,让人打了,一下火了,拿锄头给了那人一下,结果他重伤,我就进来了,七年。七年啊,我妹妹怎么办?呜呜呜……”,陆大鹏再次把前额靠在手臂上继续呜咽着。
陆大鹏是为了争地进来的,石头自己就羞愧多了,因为酒后闹事,跟人斗殴。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个陆大鹏懂事。尽管哭鼻子的是陆大鹏,而安慰他的,却是是石头。这个小伙子,很顾家。
但想了想,还是要安慰他几句,“老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只有往前看。这里很多人不会比你强,有没家的,有有孩子的,有跑到这里来离婚的,有到这里来认亲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酸,可是,大家都要往前看,也必须坚强,就是装也要装成真的。”
石头用手掌贴着陆大鹏的背,给他捋了捋,“你只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