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邑。
正阳宫。
长朝殿。
漆黑的天空,正在经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光。
长朝殿是正阳宫最大的正殿,帝国的大型朝会、诸侯朝拜、国家庆典都是在这里进行。
长朝殿里二十根巨型汉白玉石的大柱分列两侧,殿堂内极为宽阔,可以容纳下在沫邑的全部高级官员。
这里人习惯把柱子间的距离成为间,所以官员们更喜欢称这里为九间大殿。
此时的殿内站着站着二十多名身着正装的高级官员,他们囊括了帝国最有权势的官员,他们执掌了几千万人的命运。
他们面无表情肃立在殿堂上,默默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玄乙帝。
今天是召开帝国御前会议的日子。
次相支比静静站在那里,抬头专注地看着御阶上空空的帝座。
“王兄?”兵马司总管支余郡王在他身后轻声的呼唤着他。
支余是支比的堂弟,担任兵马司总管四年了。
帝国军队最高的指挥系统就是帝国的兵马司,它掌控着全国军队的一切,名义上也指挥着帝国所有的军队。
按照帝国的政治惯例,军队指挥系统兵马司要服从帝国御前会议的指挥,更是绝对服从帝君的指挥。
“嗯?”
他没有回头。
“听说芈烈递了一份奏报,说东荒姜氏德行有亏,东荒连续遭遇两场飓风袭击,灾害严重,今年秋收势必大受影响,这是天谴神迹。”
“我也听说了,我实在是不明白,东荒濒临大海,哪一年没有几场飓风,和什么德行有亏有什么关系。要是这种天灾都是姜氏德行有亏,那就不知道姜恒楚这个老家伙究竟干了多少坏事了。”
支比依旧面无表情,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略带调侃的回复着支余。
“王兄说的对,”支余轻微摇了摇头,“我看是芈烈闲得太久了,照这个架势下去,不久帝国又要再启刀兵了。看来即使不少人反对,总有些人仍然不肯死心啊,这是有人想兴风作浪啊。”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彼此之间似乎在进行着无声的交谈,过了一会,支比转身走向通政司总管箕胥身边。
大家都经历过这种等待,此时大殿的宁静只是一个瞬间而已,对即将到来的争辩不过是大战前的寂静。
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的议题少不了一个对东荒局势的应对,帝国可能站在走向战争的边缘。在几百里之外的镇东城里,一个几乎被驻军充满的城堡,三十多万远征军士在等待着命令,并将为之而动。
“既然芈烈已经把话点出来了,”看着周围渐渐增加的中官和甲士,玄乙帝即将临朝,箕胥不禁语气急促起来,“二哥,咱们今天就把东征军的问题解决吧。”
“怎么?芈烈的奏书让你不淡定了?”支比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箕胥抬头瞟了支比一眼。
四十多年的兄弟,谁还不了解谁?
他知道二哥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所有人,包括坐在上面位置上的大哥。
自己这位二哥,从来把自己放到一个不利的境地,他始终是正直仁义的化身。
可是很多问题是回避不了的,这么多年二哥就没有想明白,遇到这些尖锐的事就回避,时间长了,他会没有朋友和伙伴的。
这个场合下,箕胥不想和支比争论,四十多岁的人了,多少争来争去的缘由其实就是那点斗气的事,意气之争没有必要。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箕胥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支持这场战事。”
政务司是帝国负责政务和财务的最高权利部门,它掌控着全国的财务调配和官员的任命,名义上也管理着国家的运行。
“你确定真的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支比四下看了一眼,大家都在各自三三两两的嘀咕。
箕胥正要答话打滑,只见中官总管陶雍突然出现在御阶上,中气十足朗声高诵。
“玄狄帝国二十九世玄乙帝陛下驾到。”
众人早料到帝君马上就会驾临,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的快!
稍许混乱之后,所有人按照排位秩序跪伏在地上恭迎玄乙帝的到来。
毕竟这是大朝会,礼仪是必须严格遵守的规则。
玄乙帝走上玉阶,面色严肃的扫视了一下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群臣。
虽说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年,他还是非常喜欢君临天下俯视群臣的这种感觉。
他转身在御座上落坐,调整了一下姿势,选择了一个十分舒适的角度。
坐在御座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群臣,都是自己非常熟悉的背影。
这个时候看到的都是背影和后脑勺,不过从这个角度自己也能清楚的认出这些当朝重臣。
这些人都是自己亲手挑选,亲口任命的执政的帮手和干将。
一干重臣里四位帝室王族,七大世家合起来超过半数,这才是帝国长治久安的基石。
收拾了一下思绪,玄乙帝冲着陶雍点了点头。
陶雍高声叫道,“礼毕,平身!”
众人站起身,轻整着重,按班站立。
陶雍的声音再度响起,“各位可有本奏?”
支余在支比身后轻声嘀咕道,“来了!”
话音未落,首相商容跨步走出列班。
“老臣商容,政务院收到征东军芈烈递上来的一份奏报,近日东荒连续遭遇两场飓风袭击,灾害严重,今年秋收肯定大受影响。”
其实商容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