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炎昌,你想就回去!”
樊小四面目狰狞的瞪了身边这位心思颇多的伙伴一眼。
适才自己带着十名斥候遭遇了鬼程这支骑兵,不过瞬息就只剩下自己一个,樊小四实在无法再面对这群凶残的敌人,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鼓动黍炎昌和自己一道逃走,立刻得到响应。
黍炎昌是子衍殿下厨子的小儿子,和自己自幼一起长大,两人一拍即合,他们的脱阵而逃带动了周边一圈人的追随。
“弓箭手,放箭!”
铁羽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嗖,嗖”,羽箭声破空响起!
却没有那种训练时整齐密集,一些箭矢甚至刚刚掠过自己头顶就飘然下落,不用回头,铁羽就能想象射手队的慌乱和不堪。
对面的敌骑看到迎面而来的箭雨,经验丰富的骑兵们立刻做出本能的反应。
他们快速埋头俯身回避着要害,但他们惊喜的发现对方的箭雨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力,甚至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他们来不及想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只是庆幸这一轮敌箭的齐射似乎没有人落马受伤。
看到对方错愕失望的表情,显然这轮齐射的效果也使对方困惑,鬼程的骑兵们没等对手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手中的挥舞着狼牙棒拎着弯刀,疾风一般的猛冲而至,豹卫军阵营不断有人掉转马头向渡口逃去。
苏益和葛鸿也是这些人中一个,作为新营的百夫长,能坐在这个位置就说明了他们的家世和背景,炎王殿下的新豹卫军是多么炙手可热的肥缺,他们两人在众人的艳羡下享受着幸运儿的待遇。
只是后来的变化让苏益和葛鸿觉得自己实在是运气太背,尚天恒率部西归,自己这些人顿时成为豹卫军的新营,无穷的军规条列,不尽的训练操演,用葛鸿的话来说那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苏益和葛鸿没有调离豹卫军,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只是因为兵马司处理文书太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原因是子衍殿下不希望这些军官太快的离开豹卫军,试图通过他们在豹卫军的控制权上做点文章。
苏益紧张得脸上不断肌肉抽搐,他虽然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不敢直接面对那迎面扑来气势汹汹的鬼程骑兵,前途富贵固然挑动人心,但他却丝毫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上作为赌注。
“他们冲过来了!”
葛鸿在疾驰的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战局,苏益头也不回打马扬鞭,“兄弟,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冲过渡口,你见过能挡住恶狼的羊群吗?”
急切中苏益说话的声音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不断有人回头观望,果然发现背后豹卫军的阵型出现了溃散的迹象,心安理得的众人驱马狂奔的速度顿时又提高了许多。
弓箭丝毫没有减缓敌骑的速度和气势,更没有出现铁羽期待的大规模杀伤的效果,铁羽明白自己没有时间再去勒束部下,或是去调整什么阵型,为今之计只能依靠自己身边的骑兵,迎头冲上去,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敌人越来越近,突然铁羽发现自己想大叫一下,脱口而出,“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句话是大练兵时,时常听豹卫军其他千人队高呼的口号,当时铁羽对此是嗤之以鼻的,觉得这是一些花架子,此刻自己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顿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恐惧,没有那么紧张。
铁羽猛然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不及多想,周围的军士也都跟着高呼起来。
他隐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什么,大敌当前,没有时间再想,铁羽手中长剑一挥,回头高叫着,“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时间应者如云。
“狭路相逢勇者胜!”
铁羽双腿一夹,他胯下的战马率先冲出了本阵,很快被身边其他的骑兵追上并超过,他觉得四周喊杀声、马嘶蹄踏声轰耳欲聋。
双方的骑兵犹如两道巨浪终于重重的拍击在一起,沉闷的“嘭,嘭”声此起彼伏,没有撞到一起的骑手甚至来不及拉住了缰绳,手中的武器就向敌人挥舞过去,顿时血花四溅。
后面奔驰的骑兵也被迫停住了极速的坐骑,一时间人吼马鸣,人人簇拥着上前。
在这种根本无法摆脱的混战中,把背后露给敌人就是找死,所有人都拼命向前,将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重重的挥下,血肉横飞,模糊的人头,残碎的断臂不时被扬起,高高向了天空。
远处一个高坡上,隗越面无表情的看着战局变化,那股土褐色洪流就是自己麾下的铁骑,看着他们不断冲刷着蓝灰色的阵营,象征着豹卫军的旗帜渐渐退向渡口,战局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作为鬼方的贵族,他们的存在代表着尊严和秩序,所有庶民和奴隶只能跪伏在地上服从号令,因为贵族是上天和神指定的统治者,有权力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豹卫军的横空出现破坏了这一切,贵族们被砍头,首级被悬挂在通往沫邑城的每一座城池门口,世家的财富被那些卑下的奴隶和庶民瓜分,这些是鬼方的豪门望族们不能容忍的。
尚天恒的做法打破了传统惯例,战败的贵族不再得到优待甚至生命也不能保证,他们的财富不再在贵族间转移,而是被直接瓜分给了平民,那些粗汉从战乱中得到了巨大的收益,这种后果是可怕的。
隗越从鬼程的贵族们眼中看到了恐惧和猥琐,这是豹卫军铁血肃杀的直接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