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他身形摇晃着,一步一步向前踱去,双腿尽力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不能停下,因为他明白,一旦停了下来,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毒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炙烤着这漫漫黄沙,放眼望去看不到头。空气似乎都忍受不了如此的温度,不安地躁动了起来。他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没有了队伍,没有了骆驼……
自己在这片黄沙之中穿梭了数十载,载着货物,像无数个他们一样沟通着黄沙两边的世界。可是却从来没听谁说起过这里会有那么巨大的风暴。本来在这无边大漠之中,风暴乃是常事,自己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可是昨夜那场风暴却大的离谱。狂风怒吼,众人被互相隔开,那些骆驼活生生地被沙子埋到了地下。在那黄沙的暴风之中,自己隐隐听见有着什么东西在撕心裂肺地吼叫……
如果是一个人发出的,那需要受到多大的痛苦,才能发出这样绝望的声音啊……
怎么办……他摸了摸破碎的衣衫。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骆驼,没有地图……在这无边大漠之中,这样和死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自己是唯一活下来的么?他低头看着往外流血的伤口,头已经有些沉了,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哎,若真的葬身于此,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与这漫漫黄沙融为一体,本就是我们的宿命。只是……对不住了,那批货物不能送达了,我失信了……
噗通!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嘴边泛起一阵苦笑:这下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身体一旦松懈,之前强压下去的疲惫如潮水决堤般涌了出来,如此沉重,沉重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开始出现幻觉了……视线模糊之际,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这便是死亡么……他感受着脸上传来的那丝清凉,嘴角扬了扬。呵,若死之前能喝一口水,那该多好啊……
嘴边传来阵阵清凉,之前环绕着自己的高温也渐渐褪去。这是……真的是水?!他下意识地抽动着喉咙,舌尖传来久违的甘甜。再也顾不得许多,他大口大口地将嘴边的液体吞咽了下去。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意识变得清醒了,睁开眼一看,自己还是在那个地方,只是面前……多了一位仙女……
她戴着薄薄的面纱,如玉般的容颜隐约可见。笼着一层玉纱的紧身皮革衣包裹着她曼妙的身躯,不经意间露出如雪般的肌肤。长筒战靴上别着两把精细的短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是她给了自己水喝……他盯着面前的女子,一时呆住了……
“小姐。”身后走来一人。那灰色战甲,宽大的毡帽,还有独特的长弯刀,这是……士兵?
“就是那边。”那士兵毕恭毕敬地对这个女子说道。女子点点头,见刚才昏倒的人苏醒过来,这才站起身,望向远处。顺着眼前的女子远眺的方向,他站起身看去,不由得惊住了。
那边,天地之间突然横亘起了一道巨大的冰柱,一头接着天,一头接着这片大漠,丝毫不为烈日高温动摇!在那冰柱下面,方圆数里的沙漠都变为一片冰雕,形成一座规模不小的冰城!
望着那嶙峋的冰柱,他一时错愕,说不出话。这是怎么回事?先是昨夜那大的离谱的暴风,再是远方突然出现的冰城,这……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如此景象。
马的长鸣声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一看,那女子已经跨上了那匹白马。这是一个骑兵队,除了那女子之外,其余士兵均是清一色的打扮。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纵马走到他面前,道:“我家小姐让你和我们一起出去。”
他很快回过神来,不住地点头道谢。那个士兵伸出手,将他提到了身后。坐在飞驰的马上,看着最前方女子的背影,他一时心神荡漾。
马队一路飞驰,不消一会儿便到了沙漠边缘。那边的绿色已经看得清了,无边的草原之上镶嵌着点点白色帐营,一条玉带蜿蜒穿过这一片区域,流向远方。
是军队?他愣了愣。前些天,自己带着商队进入大漠时,并没有看见有军队驻扎在这个地方啊。军营之间有着些许骑兵在来回巡逻,各个身披重甲,与这女子所率领的轻骑兵截然不同。
远处,那座营帐旁边插着一面军旗,上面大大的“马”字随风飘舞在空中。
西凉铁骑?!他惊住了。面前的军队,是全天下战力最为骁勇规模最大的骑兵队:西凉铁骑兵!当初董卓身死,其部下李催郭汜大乱长安,无数诸侯带兵平乱,却都吃瘪。只有马腾所率领的西凉铁骑势如破竹,打得李、郭两人狼狈不堪,要不是后方有乱马腾提前撤兵,李、郭二人早已成了刀下之鬼……
话说那女子是……他看着那边已经下马的女子。她把马交给了营外的士兵,对着一些人说了什么。他不知去哪里,只得跟了上去。
刚进营帐,里面将军打扮的人坐在了两边,正中便是那女子。见得陌生人进入营帐,两边士兵立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从没见过这种场景的他吓坏了,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尔是何人!”坐在左边的一名将领喝问道。被士兵吓到,又被将军这么一喝,他战战兢兢,一时说不出话。
“退下。”那女子开口道。士兵一愣,随即收回了刀,将他提了起来。
“小姐,如今这地域情势复杂,月魂现世在即,此人恐是他方的奸细啊。”一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