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河下,渭水之南,赵云立在缘谷道上,俯瞰前方的秦川。
“师父。”
身后,星彩走了过来。赵云双手负在身后,战袍随风飘舞。在缘谷道北面的峰顶上,师徒二人并立,俯瞰关中平原。
山下便是渭水,渭水之北有眉县。魏军经历了上次一败后,主动撤退到了眉县。占据当地县城,魏军能得到第一时间的补给,这也是董云的主意。
“师父,我还是不懂。”星彩望着北面。
赵云笑了笑,亦是望着北面。那一马平川,富饶的土地。
“如今魏军已撤退到眉县,得到了当地补给不假,只是……”赵云道,“眉县处于我军视野之内,站在这里,眉县尽收眼底。我有些不懂魏军的意图了。”
星彩将目光拉回,看着底下的渭水。渭水是横穿了秦岭的一条河流,时而在谷内时而在谷外,在褒斜道这里刚好拦在了谷口。若不是因为此,赵云出箕谷后便会进攻眉县了。地处高处,赵云第一时间占据了渭水河段,确保水源,这才安排军队盘山驻扎,布作疑兵。
“师父,我军的粮草也很快到了。”
“嗯。”赵云应道,“星彩,这一战会打很久,不要太松懈了。”
“明白。”
赵云说着望向箕谷两边凸起的山麓。这个地形易守难攻不假,但是也给军队带来了不稳定的因素。他望向天边,云层开始了堆积,颜色逐渐灰暗下来了。
“要下雨了,回去通知他们做好准备。”
赵云和星彩走下了山。那边的眉县,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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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县内,府上亮着灯,董云把图铺开。重新振作的韩德依旧有些疲惫,但也恢复了些将军模样。
“军师,你之前将薛则、万政二人分派东西方向,却是为何?”韩德有些不解。
这段时间,主将消沉,董云暂时打理起了大局,如今韩德终于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开始议事。对于之前董云的一系列安排,韩德不明白他的意图。
“将军,这是箕谷及附近的地势图。”董云先指着图。
那天赵云放他归魏,董云并没有马上折返回营,而是凭着一身功夫摆脱了押解他的士兵,潜入深山之中,把山麓走势摸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归营。短短的时间,他竟将附近地形熟记于胸,并绘制成图。
“箕谷,缘谷道,凤鸣山,我们正对的这块地形中间凹两边凸,易守难攻,所以,强攻不可。”
韩德强打精神,认真看着。他的头发一夜全白,支撑他的,唯有对赵云的恨了。
“赵云已经率军先扼制住了水源,我们不能断其饮水。强攻不可,巧取无方,如果他盘踞不出,我们没有办法。”
韩德认真思索着。赵云毕竟是征战多年的人,占据高地,首先要确保水源,扼制险要。这些,他都滴水不漏地完成了,而且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种做法,完全不像是一介武夫。韩德心里莫名的绞痛。
我之前是轻敌了……如果不轻敌,儿子们也不会……
“军师之意是?”
董云沉默了片刻,道:“将军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
“要击破赵云,只有引诱他出箕谷,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之前凤鸣山一败,是因我军被他引诱入了山谷,使我魏军铁骑毫无用武之地。只要他出山,到了开阔之地,无论蜀军多少,便只能任由我大军铁骑宰割。”
韩德喃喃着:“军师的意思是,要把赵云引到关中平原,在断其后路,合而围之?”
董云点头,又摇头:“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又变了。”
“这是为何?”
董云默然,他想起了当时赵云听到自己身份的模样。听到蔡琰两个字时,赵云没有任何触动,只是如平常地应了他一声。如果说之前董云只是崇敬赵云的武艺,那么现在,董云对赵云的心智也有些好奇了。
那个人被誉为枪神,被誉为常胜将军,却没有半点锋芒。这般老练的人,又怎会轻易被引诱出来?
“我们要在山中歼灭他。”
韩德一惊:“山道?那不是我魏军铁骑派不上用场?”
董云指着图上一处,说道:“将军,铁骑可以引诱赵云,却杀不了赵云。对付他,不能强攻硬取,只能用箭。”
董云低声讲述着,韩德神色变了又变。
“那么军师,你准备怎么引赵云出来?”
董云收起地图,望向前方:
“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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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已有一段时间,对面的魏军一直不出,赵云也不知道韩德在想什么。如果他真的因为丧子而不敢应战,那头痛的就该是赵云了。
箕谷独特的地势成为了易守难攻之地,但也给赵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原因无它,只是因为运粮。栈道到了这里,迫于地势变得极为蜿蜒,从汉中运粮到此,首先要经过两边凸出的马尾河谷或者伐鱼河谷,在外道盘旋数里,才能最终送入箕谷本营。
营外下起了毛毛细雨,赵云望着灰暗的天空,莫名的忧虑。
张著、凌利他们的运粮队已经快到了吧,僵持了这么久,蜀军的补给问题终于出现了。北伐,最难的不是战,而是补给。秦岭太过凶险,粮车运送不便,变数太大。赵云最怕的,就是魏军采取守势,不予理睬。
这是我季汉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