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庙练功场边上的山壁,顶上有一处清凉亭,在这座亭子后边,经过一条羊肠小道,山道两旁的野花姹紫嫣红,在群花深处,一片天然形成的水池,幽然寂静。
水池不深,大概常人齐腰高的水位,池里被人丢了石块进去,叶云生与梁介光条条地坐在石块上,水没在胸口,背靠着池边,有不知名的小鱼游动。
在叶云生面前,一只木盘飘在水面上,盘中放着酒壶,酒杯。
他喝了一杯酒,不见如何动作,木盘缓缓地飘到了梁介身前。
“传说中老子就是在这里成丹得道的,哎,果然是个好地方!”
梁介看了看四处,花挺香,挺多,池里的水温正好,尤其是夏末时节,暑气全消,确实不错得很……
只不过酒水稍稍浓烈了些,道家修道之人,为何都嗜酒如命?那要是酒量不好的人呢,在道门里岂不是很不受待见!
“师兄,上清里面,有没有不能喝酒的?”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也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好奇。”
“不喜欢喝酒的,有许多……不能喝酒的还真没有。”
梁介被酒水呛到了,一阵咳嗽,惊得身边的小鱼四散逃开。
叶云生莫名笑了起来,他的身子也微微抖动,可不知为何,身边的小鱼却丝毫没有受惊,依然在他身边悠游自在。
“你输了,罚酒一杯。”
梁介苦笑着,倒了一杯喝下去,说道:“我便不该与师兄你玩这个游戏!”
叶云生道:“这个游戏,我另一位师傅观云道长曾与我玩过。那一年,正是我要下小神山的时候。”
梁介好奇地问道:“观云道长也会与你玩这样的游戏?”
“我当时心里想的和你现在一样,师傅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和我玩小孩子的游戏呢?可当我输了之后,师傅向我提了一个问题,我才知道这个游戏,并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
“什么问题?”
“河水里的鱼,会因为流水起浪而惊慌逃开吗?”
梁介怔了一怔,看着水里的小鱼。
叶云生伸手在水里徐徐挥动,小鱼反而追着他的手,未觉得恐惧。
“千百年来,道家求的便是顺其自然四个字,说来容易,可许多人修得一生,至死也做不到。”
…………
北邙山中靠着某一处山坡的几户农院,屋舍简陋,小小的鸡崽没有了跟随的目标,在院里的草地上胡乱地走着。
一间屋子外边的地上,丢了许多鸡骨头,吃得不怎么干净;旁边还倒了半坛子西凤酒,留有酒香阵阵。
屋子的门也没有关严实了,里面一个男人正伏身在一名妇人身上,土床一角,这妇人的丈夫歪倒倚靠着,双手双脚一点一点地挣扎,倒不下去,也爬不起来……他脖子被扭断了,气管将断未断,背柱受损,所以双手双脚使不上力,呼吸也极其困难,熬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乎就要死了。
可他还想保护自己的婆娘。
这婆娘平日里不听话,又懒,只有一张皮肉还算得不错,当年迎她进门,几乎花了家中所有的积蓄。
相处五年,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日子总算过得去……
闯进来的歹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就是要他活活看着,在死前受尽屈辱。
还将他婆娘的手脚俱都折断了。
他在挣扎,他的婆娘却已经一动不动,只用一双哀伤绝望的眼看着他。
甚至没有一丝呻吟与求饶。
他当然知道婆娘的意思——一起死了吧,安安心心地去,奴家马上就来。
歹人终于发泄完了,一边摸着妇人的身子,一边看向床脚,这家男人断了气,死不瞑目。
“爷爷叫董四,做鬼记得来找!”说完,扭断了妇人的脖子,力道极大,里面的组织都被破坏,眨眼的工夫,便死去了。
董四无精打采地提上裤子,扎住了腰带,坐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屋子外边。
坐了好一会儿,他在屋里拿了一壶酒,喝着,走了出去,一脚踢飞一只跑到近处的鸡崽,吓得边上的一群鸡崽叫着跑远。
“兄弟!”有人外边喊他。
他应了声,“大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陪那姓施的几天?”
“他有事走了,不是让你在地宫里呆着吗?”
“那鬼地方,我呆不住啊!”
“怎么,大哥我招待不周,没有好酒好菜,没有俏丽佳人?”
“别,大哥,你是知道小弟这性子的,我喜欢的不是温柔乡,是哭泣哀求,痛苦喊叫,挣扎求活,悲哀无奈的死亡……”
来人走到近处,默默地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就是虐,对吧?要不我们怎么能成兄弟呢?我也喜欢啊。”
千岁鬼王徐明找到了董四,搭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是有境界的,瞧瞧你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当哥哥的,心里佩服得紧,真的!那些武艺高的人,我倒不如何,反而是兄弟你这样的志同道合的高人,我是替你可惜的。”
董四木然地说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是人人喊打,过街老鼠嘛!我这些啊,比不过兔舍里的那位,那才是绝顶的高人……我啊,玩得这些都是那一位玩剩下的!他才是可惜了呢!”
夕阳惨淡,山坡在一旁拉出斜斜的怪异的巨影,仿佛一只魔怪窥伺在侧。
没有炊烟的农户,乱糟糟的院子,酒香,混杂着难以形容的一股臭味,倒是站在院中的徐明与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