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霜跳进浴桶,将水捧起来,洒在脸上。
包括庄上,与周围几百名乞丐,方圆十里,鸦雀无声。
只有一阵一阵的,轻轻的,水声。
就好像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她走出云大哥的家,来到边上的客店,包了一间上房。叫店家准备热水,搬了一只大桶,在房里将自己浸在水里。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做过女子装扮,也没有当过一天的女人。
自懂事开始,她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哪里有工夫去想自己原来还是个女人?
换做别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做女人,也绝不会换上女装,不仅不会做,更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在这个晚上,她忽然想做个女人,做一天的女人,做一天云五靖的婆娘。
水在肌肤上滴落,她披散长发,揉磨身体的每一寸,将那股子男人的邋遢,要饭的污浊,江湖中闯荡的风尘尽皆洗去。
沾染胭脂,抹上香粉,将吩咐店家买来并熏香后的女衣披在身上,她忽然发现自己变得格外陌生。
她回到他的家,走进他的屋子,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搂在怀里,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像一把火,将她点燃,焚烧了她所有的意志。
漆黑无比的屋子里,仿佛藏着一条狂野不羁的巨龙,紧紧咬住了她,将她压在大地上,炙热的龙息喷打在她的身上,烫灼她的每一寸肌肤,不放过每一个隐秘的角落,她心里狂呼着:我完了,我完了!
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然后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一种不同于之前的痛楚与刺激,一种截然相反的感受出现在了身体里面,这种感受叫她发狂,发癫,发疯,她像是被这头巨龙给带向了天空,四处无着落,她只能抓着巨龙,不断地向上飞腾。
就在巨龙带着她向上飞,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她的力气都耗尽了,抓不住了,从天空中坠了下来,下坠的感觉,直叫她一颗心都要蹦出了胸膛……她浑身都在抽搐,好似感觉不到自己的身子了,只有一股热浪在灵魂里荡来荡去。
她听到龙吟声,她感到自己好像也喊了什么,但龙吟声太响了,太霸气了,她又不确定,甚至往后也回想不起是否喊了什么……
武霜从回忆中醒过来,呆呆地望着那堵红红的围墙。
她从大桶中走了出来,用一块干净的洗布擦干,丝毫不在乎自己光着身子站在天地之间,而周围还有几百个要饭的。
将洗布裹住身子,她喊道:“大板牙,叫你给我准备的衣物呢?”
一名手下转身走过来,递上一件女衣。她瞧了一眼,不满地说道:“从哪个姐儿身上扒下来的?就没个素淡些的,正经人家的衣裳?”
这名手下就是这一片几百帮众的领头人,也没个正经的名字,大家都喊他大板牙。
这人与她极为熟悉,此刻露一对板牙,嬉皮笑脸地说道:“可是好衣裳呢!就前边村子里那一户叫什么……张美娘的,我给顺了过来。”
武霜将衣服抖开,披到了身上,只见她顿时显得妖艳诱惑,性感销魂。原来这件衣服是艳红色的女子抹胸裙衣,许多女子性格豪放,只里面穿件抹胸,外边套件对襟,露出白花花的大片胸脯,十分招摇。
而这件裙衣更窄更低。
她敲了大板牙一记脑袋,骂道:“怕不是一户嫁不出去的老婆子,晚年还要找桃花,穿这一身内里!人家当宝贝晾着却被你给顺来了!”
被帮主说中了,大板牙也没个脾气,笑嘻嘻地再将一件皮袍递上。
这是之前她穿来的外袍,灰扑扑的,立领长襟,收腰大摆,似氅衣,飘逸如仙。
这衣服跟了她许多年,破了补,补了破,却是一直舍不得丢。
她披上外袍,敞开衣襟,里面的红色抹胸露了出来,顿时又仙又艳。在身边的大板牙都看傻了眼。
而看呆了的又何止大板牙一人。
武霜冷哼了一声,颇不自在地骂道:“怎么,本帮主不穿衣服的模样都瞧过了,现在穿好了反倒一个个猪脸儿,这扮相有什么不妥吗?”
大板牙赶紧摇头,连说:“没有没有!小的保证,刚才绝没有偷看!”可他也是脑子不好使,接着说:“帮主还是要穿上这裙子,才有女人味儿,小的瞧了心里就蹦蹦直跳!”
武霜冷着脸,问:“比刚才还好看是吧?”
那是当然,帮主这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肯定是穿了裙子好看呀!大板牙心里想着,愣愣地点了点头。立马被她一脚踢翻了,还不解气,又踩了两下。
周围一众帮中兄弟,也不拦着,反而鼓掌叫好,嘻嘻哈哈……
大板牙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叫疼,又滚了滚,看帮主大人不再生气,便一骨碌翻身起来,对着周围哄笑的自家兄弟们挥手作势,嘴里呵斥:“去,去,别起哄!”
闹了一会儿,大板牙转身对着武霜,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说道:“咱们这些穷要饭,做不得体面人的贱种,忽然有一天不仅能做人了,还当了神仙,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上的凶狠之辈,哪个敢再欺负咱们?是,众兄弟依然每天都在受苦,遭穷而不死的罪,可咱们能够挺着胸,昂着头,不用再给人家跪下……这是因为咱们都是不死帮的人,因为有帮主统领中原十万兄弟,一呼百应!不死帮,十万帮众十万疯,谁敢欺负咱们,咱们就吃光他们,用光他们,穿光他们,叫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