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这句话,不断在我耳畔响起——这是湘西赶尸人的行话啊。
老年间,在赶尸行当还算火热的时候,湘西的赶尸人,每夜驱赶回乡的尸体走街串
巷,都会摇着铃铛,喊着这句话。
可如今,赶尸行当早就没落了,赶尸这门手艺,也没什么人会了,可我偏偏在离天
柱山不远的地方,再次听到这阵子赶尸的声音——难道附近有赶尸派的阴人?
我问不远处一边抽着烟,一边悠哉悠哉开船的江白鹤,问:江叔,有没有听到什么
声音?
“有啊!这周围都不是浪涛的声音嘛,此起彼伏的,怎么?嫌吵?”
“我说的不是海浪,是有赶尸人吆喝。”
江白鹤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后,说:你怎么会听到这声——我什么都没听见。
没听见?
我又下到船舱,询问风影、冯春生他们。
结果……他们也完全没听见。
“小祖哥,别是你通感起了作用吧?”龙十六问我。
“也许吧……”我说。
在场的众人,既然都没听到,那肯定是我通感出现了——可是通感传来这种声音,预
示着什么?
“预示什么不重要,赶尸人不敢惹咱们。”风影说:赶尸一脉,出自湘西柷由家,柷
由家的家主跟咱们关系好着呢——甭管是哪路赶尸人,遇见了咱们,不得点头哈腰上
烟啊!别往心里去。
风影和冯春生一顿劝我,我也懒得琢磨了,好在当我们离天柱山已经只有一里路
的距离,赶尸人的声音,从我耳边消失了。
江白鹤也抛了锚,促使游轮停在了汹涌的海上。
“我先去捉几条人面鱼回来,你们等着我……别动船。”只穿了一条鲨鱼皮泳裤的江白
鹤走了进来,交代了一阵后,上了夹板。
我瞧着江叔的背影,此时才发现他身体上更加奇特的地方——他的后背,有六条半尺
长的疤痕。
疤痕颜色焦黑,但在月光下,却隐隐有了一丝丝的光亮。
“这就是老江凭什么能干南海蛙人,他背上长了腮。”段广义指着那六道疤痕,跟我说。
“腮?鱼的那种腮?”
“不太一样,但原理是一样的,能吸收水里头的氧气,不需要浮出水面唤气,这叫
鱼鳃病,很罕见的一种畸形——若是放在平常人身上,就是一麻烦,可落在江白鹤身
上,是老天爷赏他的饭碗。”
噗通!
我们还聊着呢,江白鹤已经纵身跃入了大海,我站在甲板上往下瞧,别说—江叔入
海,真是如鱼得水,他在陆地上的动作,多少有些拙劲,可下了水,他的身体,像
和大海融为一体似的,说不出的自然和谐。
他顺着浪涛的纹理,侧划了一阵口,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没过十来分钟,江白鹤浮出了水面,朝着甲板上扔了个黑黢黢的物件。
咚!
物件砸落在甲板上,我定睛一瞧,呵——四条尺把长的黑鱼,被一条珊瑚硬枝叉成了
一串。
鱼尾还在拼命的拍打甲板呢。
“拉我一把!”江白鹤喊。
冯春生扔下去了一条缆绳,江叔抓住缆绳,上了船。
我握住了珊瑚硬枝的把,仔细瞧着这四条鱼,有些好奇,问:江叔,你不是说这鱼
叫人面鱼吗?哪儿来的人面?这不咱们家里常用来烧汤的黑鱼吗?
“我还能忽悠你不成。”江白鹤在甲板上跺跺脚,四条黑鱼听了声音,登时肚皮上破
开一条缝隙,鱼肚子内部慢慢张开,真的浮现了一张人脸。
惟妙惟肖。
若是这鱼,大半夜的躺在海面上,被过往的渔船、游轮看见了,不得吓人好大一跳嘛。
“神奇,这鱼人面怎么长出来的?”
“人魂入了鱼里头变的呗。”江白鹤说:大海是最无法无天的地方,黑帮火拼、帮派
处理反骨仔,甚至香江南粤的字头清理门户,都在这海上,这些被处理掉,带着极
强大怨气的人魂,跟刚出生的小鱼融为一体,就成了人面鱼。
“海多美啊,湛蓝一片——可下头,埋藏着不少的罪恶呢。”
在江白鹤说话的时候,墨小玥的脸色苍白,她估计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自己
一家人,以及曾经的四艘“复字号”远洋渔船,被宁子强、鲁有良给……
我赶忙转移了话题,喊上了墨小玥和龙十六:十六、小玥……待会我们三个人下海
了,来……做做避水符。
我们仨进了船舱,我仔细揣摩了避水符一阵,觉得这道符,不算太大,坐在脖子上
合适。
墨小玥不愿意,问我:脖子上可要见人的,做了刺符,不就相当于破相了吗?
“避水符和正常刺青不太一样,染料是鱼血,这玩意儿刺在皮肤能代谢掉的,过些
天就没痕迹了。”我说:鸽子血纹身知道不?就那种平常看不出来,但喝酒之后才
看得见的刺青——他之所以喝酒能显色,是因为鸽子血里加了草药,要是纯鸽子血,
用不了几天,纹身怎么也不会显色了。
听了我这宣扬,墨小玥才愿意做避水符。
给他们俩做刺符,比较好做,可是我给我自己做,就有些困难了,照着镜子纹,镜
像的左右和现实中是相反的……我适应了好大一阵,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