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六四的性情再直率,此时也明白了云歌为何与自己怄气。昨晚自己碍于道门同宗之情,并不好出口相帮云歌,只能斥责云歌。没想到这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惹得云歌如此不悦。
不过,河六四还是觉得云歌有些太过矫情了,如此一件小事,大可不必如此。再说,河六四一向待她若亲生妹妹,平日里更是宠溺至极,怎会怠慢了她?
河垚似是已经料到河六四会这样说,并没有介意,只是宠爱的看着沉睡的姑遥,说道:“道友乃是天罡教之人,对我丹鼎教知之不深,情有可原!”
河六四犹豫了一下,说道:“恕晚辈无礼,在我看来,前辈高足资质平平,悟性也不高,恐不能窥得成仙之道!”
河垚抬起头,反问道:“道友难道看不出来?”
河六四见状,心中一阵迟疑,最终还是问道:“前辈!这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河垚见河六四不想继续聊这些,便也识趣的不再说话,只是低头轻轻的抚摸着姑遥的脑袋。
索性,河六四也不再望月,低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然而如此一来,就更加证明河垚说的是对的。
但是,河六四就是不想承认他说的对。
河六四越听越不自在,因为他觉得,河垚所说,句句在理。
见河六四苦笑着摇了摇头,河垚似是看穿了河六四心中所想,说道:“道门讲求顺从本心,万法自然!你方才想起那牵挂之人,只是一声叹息,而非痛彻心肠!其实道友自知前人已是过往,只是心中不肯承认罢了!”
河六四明白河垚是在劝自己珍惜眼前人,可他此时重担在身,无心谈情说爱。况且大日圣佛教只是显露了冰山一角,前方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等待着他,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想伤了别人心!
河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儿女情长,就如同这打坐入定!执着坚守,并非是成仙之道!顺应时势,大丈夫也!”
河六四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前辈莫要取笑晚辈!”
见河六四望向马车,河垚也瞥了一眼马车,笑道:“道友当真是少年英才,美人爱慕,不奇怪!”
此言一出,河六四为之一顿,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马车上的帘子一动,似是有人偷偷放下来一角一般。
河垚的眸子中精光一闪:“猜你心中,有个放不下的人!”
河六四一挑眉:“哦?前辈猜到什么了?”
河垚笑了笑,说道:“道友此言,倒是让贫道猜出了一二。”
说到此处,河六四眼中透着无奈和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悲戚。
河六四叹笑了一声:“我亦无心飞升,可却总是阴差阳错晋升修为!本想平安度日,非是要卷进这混乱漩涡,令我难安!”
“衰朽之身,无心飞升啦!入不入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河垚抚须说道。
“前辈没有入定吗?”河六四问道。
河六四闻声望去,只见河垚正在笑着看自己,腿上躺着呼呼大睡的姑遥。
“道友深夜叹息,似是有着万千心事,可否能与贫道说说?”
河六四如此想着,忍不住一声长叹。
“或许,她的孩子已是三四岁大的顽童了吧!”
要不是知道了云歌对自己那无法割舍的亲情,河六四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也有段无法忘怀的感情。
可现在,自己出关虽是不久,但却也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丹娘。
其实早在坍塌的地宫之中闭关时,河六四便没怎么梦见过丹娘。但河六四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正处于突破入圣境界的重要关头,心念所致,皆是修为,所以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最重要的是,自己梦见丹娘的次数,越来越来少了。
尤其是樱芙,自从与她相处以来,这个英姿飒爽,却又心思细腻的女人,给了他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柔情。与她在一起,河六四莫名的感觉每日都很开心,做什么想什么,都有人理解。
直到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河六四不能轻易放下的。
到后来,便多了李氏,多了云歌,多了樱芙和玉天扬。
最开始,这份羁绊中,是师兄,是师父,是师门。
就像自己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有了这么多不可割舍的羁绊。
河六四也记不清,自己的心之所向是从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了。
自己离开宿海县已经几年了,从一开始心心念念想要回到家乡,保家人亲朋一世平安。到如今,河六四已经决定要将大日圣佛教彻底铲除。
河六四负责守夜,此时也正看着天上凄美的皎月入神。
姑遥跟着师父坐在火堆前打坐入定,不过看起来姑遥根本就坐不住。
玉天扬抱着长弓,倚着车轮,如同一个侠士一般浅眠。
天地之间,日与月皆有精华。天罡教认为,修道之人采集日月精华,对人身和魂魄有着极大的助益。
是夜,两女上了马车休息。而方既仁则是被河六四抱下了马车,放在皎洁的月光下,使其沉浸在明月光芒中。
就这样,在两个孩子的吵闹声中,夜幕降临了。
“我杀了你!”
姑遥仰起脖子叫道:“我说你是猪!”
云歌眉毛一束:“臭小子,你说什么?!”
姑遥见云歌又喝了一碗,惊叹道:“乖乖,饿死鬼托生!”
说罢,吸溜溜的喝起了粥,心中更是美的快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