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后我是被伊莎贝尔扶回去的,回去之后我便抱着一套衣服一头扎进了卫生间。看最快章节自己整个扔进浴缸里,看着原本清澈的水里缓缓氤氲开来的灰色污渍,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我不由得叹口气,这才是最最基本的入门技巧啊,真不知道以后会累成什么样。
“铃音,可以进来吗?”门外忽然传来伊莎贝尔的声音, “可以。”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伊莎贝尔走了进来,我从浴缸里露出半个头:“有什么事吗,伊莎贝尔?”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伊莎贝尔笑了笑:“没受伤吧?”
“没有。”我摇摇头,“只是很累。”
“那很正常啊!”伊莎贝尔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前辈指导后辈的表情:“我和法兰当初都是这么过来的哦!”
“你和法兰?”我顿时来了兴致:“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呗?”
“好啊,但是。鄉·村·暁·说·網。。”伊莎贝尔露出为难的表情:“大哥和法兰的故事我倒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我可以给你讲我自己的。”
“好啊!”
“我其实是被大哥救回来的。”伊莎贝尔一直带笑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令我不适应的忧郁,她缓缓开口:“小的时候我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每天家里都会来一大群不认识的男人,他们在家里抽烟喝酒,还到处摔摔打打,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母亲总会一个一个把他们带到她的房间里,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母亲似乎总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但她从不会休息,而是又把一个男人领到屋子里,就这样每天接待很多人,周而复始。”
随着伊莎贝尔的叙述,我的瞳孔慢慢缩小,伊莎贝尔居然是妓女的孩子。。。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渐渐在地下街有了几个朋友,每次看到他们有父亲母亲一起陪着,而我只有母亲,一个几乎不管我的母亲。在那之后我去问了母亲,我的父亲在哪里,母亲却回避了我这个问题,但我并没有死心,而是一直缠着母亲,直到母亲生气了,她红着眼睛冲我大吼,说我的父亲就是那堆男人中的一个,他在留下了我这个拖油瓶后就消失不见了,想找父亲的话就去找,死了不关她的事。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了我一直敬爱的母亲原来是个妓女。”伊莎贝尔仰起脸掩饰了眼底的晶莹,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始叙述。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个问题,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母亲在送走最后一个嫖客后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退回房间里,还关上了门,当时我吓坏了,在门外大喊着妈妈,妈妈却说她只是有些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她还威胁我如果敢进来的话就和我同归于尽。我被吓住了,便在门外等待母亲出来。过了很久,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便悄悄推门朝里看去,我看见母亲下半身全是血地仰躺在床上,没有神采的眼睛瞪得很大,已经没有了气息。。。”伊莎贝尔说到这里时明显地哽咽了一下,但还是露出一贯没心没肺的表情,似乎是希望使这个故事快乐一点,殊不知她越是努力想笑,我的心就越痛。
“母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出来感到那种肝胆俱裂的疼痛以外,我还清楚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一个孤儿,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把母亲埋在了小巷的最深处,我独自离开了,在原来的家里再待下去的话我迟早也会成为妓女。后面的几年我每天都在东躲西藏的逃亡中度过,母亲生前是为了还债才会成为妓女的,现在她死了,那些追债的人便把我当成目标日日追杀。不过还好,刀疤的到来镇压了那帮人,他们全部都归到刀疤旗下,我也不用再这样天天逃亡。有一次,我无意中在通风口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鸽子,我想那孩子一定是为了躲避什么猛禽的追捕不小心飞进来的。因为觉得这孩子和我很像,于是我便硬闯通风口想把它送出去,但是我敌不过刀疤的手下而被他们一路逼到了大哥这里,所幸呢大哥救了我。然后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留了下来。本来大哥他们并不想带上我的,不过可能是我对自由的那种疯癫的执着让他们改变了主意。好啦,这就是我的身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我呆呆地看着强颜欢笑的伊莎贝尔,良久一滴眼泪从眼眶里跌落,在早已凉透的水中划出一圈小小的涟漪:“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哭啊铃音!”伊莎贝尔笑着揉揉我的头:“你看我都没哭,你怎么能哭呢?而且现在的我生活得很快乐,有大哥,有法兰还有你。只有我们能这样一直在一起,那一切都不算太糟不是吗?”
“。。。是啊,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切,都不算太糟。”微笑着重复着这句话,蓦然感觉眼前天真得有些傻的女孩其实背负了许多,她之所以能一直这样乐观开朗,正是因为她内心对不公命运的抗争和对自由几近疯狂的渴望。伊莎贝尔,谢谢你给我叶铃音上了一课,至少让我懂得了这个世界除了适者生存以外的生存准则:收敛起悲伤与脆弱,用最炫目也是最柔和的锋芒面对这里的残酷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