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论引起陈恒大大的不满,他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赵筱筱:“你是不是膨胀了?几千块是小钱?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为了几百块熬夜帮别人整理资料吗?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是小钱了?对,你现在倒是无忧了,可别人不一样。这个城市到处是为了几千块钱奔波的人,包括我在内。”
赵筱筱知道陈恒的意思,他并不是纠结这几千块钱是大还是小,也不是支持为了利益激情宫斗的行为,而是在纠正她轻易失言的毛病。
赵筱筱小小检讨了一下,但心里止不住地烦闷——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可她却没有付出行动去改变。有时候赵筱筱感觉自己并不是真实地生活在现实里,只是一个想象出来的世界,要不怎么会活得那么累呢?明明学生时代那种无忧无虑和充满憧憬的生活才是惯性和常态啊,而现在每天睁开眼,却是另外一种生活。
自从和云苏见面之后,赵筱筱也明显感受到了陈恒的沮丧,前些日子他还壮志满满,现在连眼睛也失去了光彩。赵筱筱问他是怎么想的,他说:“以前我总觉得才华就是知识,比如作家的写作天赋,音乐人的作曲功力,导演的编导功夫,这才是真正的才华。但现在我觉得社交也是一种才华,譬如有些人光靠嘴上功夫就恭维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何尝不是才华呢?”
赵筱筱觉得他是矫枉过正了:“口才也是才华,你不要把它和拍马屁混淆了。”
“可我说的就是拍马屁。”
“……你怎么越来越庸俗了?在学校的那股清高劲哪去了?以前你可是对这不屑一顾的。”
“其实,我觉得那天云苏说的话有点道理。以前有些事是我不愿意去做,现在我觉得愿意去做的人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只不过各人的途径不同,自以为清高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呢?”
赵筱筱想用“笑贫不笑娼”来反驳他,但感觉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但又怕他一步步滑向庸俗的深渊,心生焦躁烦闷,一下子就哑巴了。
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上看外面的世界,这座被戏称拥有全国最多电动车的城市涌动着疾驰的车流,人们戴着各种各样的头盔,包着五颜六色的口罩,穿着奇形怪状的遮阳服,目光或坚定或疲惫或迷茫,只是为了自己口中所谓的几千块钱,风里来雨里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工资永远也赶不上的房价。
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习惯了,有些人还在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而这部分人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有严谨的计划和坚定的执行力,另一种是空想,空有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寄希望于动动脑就把钱赚了。
n市的发展速度太快了,赵筱筱感觉自己能力的更新已经跟不上这个城市的步伐,某些变化甚至让她这个土著也有点惊讶。如小区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座豪华庄园风格的高档小区,山上面的摩天轮悄无声息亮起了灯,而最想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小学门口那个五块钱一份的自助炖菜竟然消失了。
总之,赵筱筱因为宅在家里而错过了太多的消息,能赶上的只有那些网剧和网综,其余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想到这,一股悲哀麻痹了赵筱筱的神经,浑身变得有气无力。
而陈恒在对赵筱筱说完那番话后内心也是非常不好受,一方面他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另一方面却备受煎熬,毕竟前十几年坚持的东西发生了动摇。特别是这段时间围观了刚毕业的学弟学妹在朋友圈里打卡间隔年,他的心情更是复杂。他仿佛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但他们的意气风发又是有清晰的规划在里面。如果让他们来看自己现在的生活,让他们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焦虑,陈恒想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矫情,缺少男人的魅力——能力,果敢,积极。
“你是越来越没骨气了,有些人年轻无畏,有些人在关心所有人的利益,有些人去环游世界,而你却在忙碌的生活中为自己原来所讨厌的东西做辩解,明目张胆背叛自己的过去,谎称与人间和解,实在是太可悲了。”陈恒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
见识过了赵筱筱的发飙,公司那三个女人自此消停了许多,赵筱筱的心情也日复日一地好起来。什么叫“人善被人欺”,赵筱筱算是有了深刻的理解。
据说费莉那天被孙铭留下来批了一顿,理由是她身为活动负责人却没能处理好组员之间的关系,还疑似排挤同事(得到了某些同事的盖章认定)。对此,赵筱筱刚开始心里还有几分得意,但到后面就觉得特别没有意思,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只想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又是一个烦躁的夜晚,赵筱本是拖着陈恒陪她一起加班,给她的策划方案提一些修改意见,但陈恒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写在脸上,隔三差五就吼几句,把她吼得卑微到尘埃里。她拼命地抓头发,心想烦死了,干脆回家待着。
回到家躲进房间,楼下阿姨们跳广场舞的音乐从阳台的窗户溜进来,其中夹杂着姨妈夸张的笑声,一定又是在跟对楼的那个韩叔跳舞,似乎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十岁。
据说韩叔也是孤身一人,子女都已成家,平时就爱写写书法拉拉小提琴,自从跟姨妈跳了一支舞之后,就被姨妈的开朗乐观所感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赵筱筱听邻居张阿姨说那韩叔的家人都对姨妈特别满意,有意无意撮合两个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