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楼岚所料,在他打点好离开的事项后,林妙妙犹犹豫豫找来,问他能不能晚一些时日再走。
“芸娘当初离开的时候走得匆忙,路引还需另行处理,这事耽误不得。”楼岚一本正经找借口。
林妙妙撇嘴:“就这点事,多容易啊,等着!”
楼岚假装听不懂:“怎么就容易了?你自己都还是逃妾呢。”
狐疑的眼神凝视着她:“难道你......”
话语味尽,其中的意思却全由林妙妙自己脑补。
本就是在宫里长大,所思所想很是丰沛的林妙妙急得跺脚,偏偏又不能直接跟楼岚说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纠结犹豫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她还是趴在客栈的窗户上目送楼岚跟芸娘挑着货担,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西子湖畔,一处平平无奇的农家宅院里,伴随着早晨的到来,如同周围其他住户一般,燃起了袅袅炊烟。
专程负责洒扫做饭的哑巴婆婆脚步轻缓地到主家门外轻轻敲了敲门,竖着耳朵听见里面有了动静,也不多待,如同来时那般轻轻巧巧地转身走了。
等主人家去用饭时,她才会进屋收拾床铺,拾掇些要浣洗的衣物。
吃着盛夏最是鲜嫩的莲子粥,楼岚心情惬意地眯起了眼。
就着几样小菜用过早饭,楼岚转到后院,问哑婆:“桃园的孩子们去摘莲蓬了?”
哑巴婆婆笑盈盈点头,用手比划了几下,意思是那群孩子天天跑去盯藕田里的荷花,就是盼着要把最早出来的莲蓬摘了给楼岚送过来。
楼岚笑了笑,摸着腰间的竹笛穗子说:“那我一会儿过去一趟,看看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从边陲北地回来后,楼岚又带着芸娘大江南北走了将近一年,最后以芸娘已经可以出师,且自行去江湖历练的名头将人撵了,自己则带着“劫匪济我”的钱财乘船南下,最后在西湖边上定了居。
至于桃园的那些,不过是楼岚怜悯心起,每日里出门在外面捡回来的老弱病残。
这时候其实也有济慈院抚孤院之类的,可朝廷是个冗杂的大机器,很多角角落落难免失察。
久而久之,就像现代社会的扶贫政策一样,领低保的都是有钱人,真正的穷人反而会因为被投票取消低保资格而绝望到带着一家老小喝药自杀。
楼岚本身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钱来得也容易,撒起来也不心疼。
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把人捡回来时楼岚就与之签好了契约,比如说老人家,言明在未丧失劳动力之前,需负责一应力所能及的事务。
与责任相对应的,则是他们生病以及失去劳动力后的养老送终所需费用,楼岚都会承担。
园子里那些小孩儿,则是平日帮忙做些事抵消饭食住宿费,楼岚则提供学习及安全长大的庇护所。
因契约是在衙门那里有特殊备案,签之前楼岚也会调查清楚自己捡回来的人是否真的无所依靠,一年多以来,倒也没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来。
至于衙门为何会有这种特殊备案方式,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总之是楼岚靠自己练至臻金的武艺争取来的,合情合理便是了。
桃园之所以叫桃园,却不是楼岚多附庸风雅,单纯就是因为那是个种满了桃树果林的庄子。
除果树外,还有大片藕田,抽嫩叶时可以制作荷叶饼荷叶茶荷叶干,开花时可摘荷花兜售,等结莲蓬时,也能取了莲子或是鲜卖或是稍作处理后晒干卖给药铺。
每年最大的收益还是挖出来的莲藕,江南这一片,最是喜欢用莲藕入点心,花样之繁多,便是宫里的御厨都要学习一二。
说是转一圈,楼岚去了桃园却是一耽搁一整天,直到天边金乌只剩余晖时才回来。
还没进家门,就看见柴门外蹲着个穿粉蓝宫装的女子,楼岚往前的脚尖一转,麻溜转身就要跑。
奈何对方像是有专属探测器一般,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抬头望来,见他要走,女子哇哇大叫着跑了过来,双手展开脚下一蹦,眼看着就要往他身上盘。
楼岚惊出一背心的热汗,连忙抬手精准一按,按住女子脑门儿,并且抻长了胳膊,尽量拉开彼此的距离。
“啊楼岚你刚才是不是想跑?你居然要跑!哇你这个负心汉!渣男!sè_láng!流氓!”
楼岚扭头四顾,见果然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及邻居用古怪的眼神望了过来,急忙把人哄住:“姑奶奶你可别瞎说八道了!我还要做人呢!”
再说了,前面那两个就算了,后面的什么sè_láng流氓,明明一直都是她所作所为的真实写照好嘛!
林妙妙收了声,却低着头抬着眼看他,气鼓鼓的:“我不管,我已经跟皇兄说了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皇兄说要派御林军来抓你回去砍头,我舍不得你死才连夜跑出来找你的。”
楼岚半个字都不信,呵呵一笑,侧头斜她:“你傻,我信。你皇兄傻,我不信。”
林妙妙不依:“我怎么傻了?再说了,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傻女人嘛,我傻也是因为我喜欢你。”
喜不喜欢的话说得这么坦坦荡荡,每次都让楼岚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个假古代。
可这位主儿真就是从小混不吝着长大的,据说连先帝都没少被他气到摔茶盏。
楼岚眉头都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