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隼说:“尤阁主,今日这事算是了了吧?”
尤邓生说:“冷宗主遵守了约定,这事自然算是了了。”
其实,他本想说些“深明大义”、“大义灭亲”之类的场面话,但觉得鬼门口口声声说冷隼放水,故意落败,那么自己便不能如此说了。
事情如此终了,冷隼很是高兴,但表面上却不露半分,板着脸说:“那么山高水远,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着一拱手,扭身离去。
“冷宗主留步。”尤邓生忽然开口。
冷隼停下脚步,转身说:“怎么?尤阁主还有指教?”
“不敢当。”尤邓生沉吟着说,“尤某人虽今日与冷宗主只是初见,但却也看出冷宗主智勇双全,重气狥名,当今武林无论做什么都能闯出一片天地。”
冷隼浅浅一笑:“尤阁主到底要说什么,直说无妨。”
尤邓生眼眸低垂,又思量一番,而后才说:“我劝冷宗主悬崖勒马,以免今后刀剑相见。”
“姓尤的,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你只不过只是一个小小阁主,相当于宗派长老,居然敢向我们宗主说教?”冷江川上前一步,怒冲冲说。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冷隼瞪冷江川一眼,训斥道。
“是……是……”冷江川连忙低头躬身退了下来。
冷隼换上一副笑颜,对尤邓生说:“尤阁主所说自然是金玉良缘,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细细顿悟其中道理,有责改之,无则加勉。”顿了顿,“不知尤阁主还有什么要指点的?”
尤邓生听了这话,面露一丝苦笑。
冷隼这话表面上是应下了尤邓生,但略一细品,便并不是如此。尤邓生说的十分直白,就是劝告冷隼的夜枭门不要在做杀人的勾当,但冷隼却自己回去要“细细顿悟”,这便是装糊涂,又说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意思是昔日种种并非过错,也就是不认尤邓生给自己判下的罪状。
她这样说,既表明了自己立场,又没有让尤邓生在面子上过不去。
“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尤邓生单手为礼。
“嘻,好啊,后会有期了。”冷隼还礼。
两拨人就此分别,一回苍绫山,一回苍耳山。
第二日,正午时分。
天枢殿内,一间旷阔大厅中,诸葛风云铜盆沐手,拿起一把香,在蜡烛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然后跪下恭敬向香炉后一座座牌位叩首。
这里是祠堂,四面搭起阶梯形的高台,摆满了牌位,每一座都代表一位已逝的苍绫宗英豪。
虽然外面是艳阳高照,但祠堂却无窗子,只靠几个细窄的采光口投下几缕阳光,有些阴暗。火烛燃烧,烟气升腾,诸葛风云跪拜,厅内寂寥无声。
“吱呀”声轻响,祠堂的门开了,鬼门走了进来,手上还带着锢灵锁,他面色如土,体态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门关上,鬼门蹒跚地往前走,来到了诸葛风云身边。诸葛风云站起,转身对着鬼门说:“跪下吧。”
鬼门哂笑一声,说:“我早已不是苍绫宗的弟子,凭什么还要跪你们祖宗?”
诸葛风云伸手指向正前方的一个牌位,鬼门顺着他所指望过去,见牌位上写着“阁主廖风一之灵”,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浑身都颤抖起来。廖风一是鬼门授业恩师,也是诸葛风云的师兄。
“跪下。”诸葛风云又说。
鬼门眼眶中泪水打转,咬牙忍住不哭,跪下了。
诸葛风云长叹一声,望着廖风一牌位说:“师兄,天门回来了,风云答应你的事终于办到了。但是……风云有愧,你临别之际,将天门托付给我,让我多多照顾,我却管教无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犯下一个个过错,无奈之下,只能逐出门墙。天门从那时候便没了,江湖上多了一个叫鬼门的无耻之辈。”
“诸葛风云!你说得好轻松,把自己摘得好干净啊!”鬼门道人颤巍巍站了起来,恶狠狠瞪视诸葛风云,“那你说说,我为何要犯错?”
诸葛风云面色如常,淡淡地说:“因为阁主大选,没有你的位子。”
“是啊,没有我的位子?我问你,我为宗派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我斩杀了多少妖魔?”说着激动地扯去袍子,赤裸上身,身上满布伤疤,或深或浅,这大都是他早年间除妖时所受的伤,伤口早已愈合,但从其所留下的一道道疤痕中不难瞧出当时所受创伤之重。
“你说,为什么不是我,而是武瑶姬?阁主大选之时,我已经是紫金四阶了,她不过是个紫金三阶,除了侥幸斩杀一只紫金七阶的大妖之外,就只剩下些不值一哂的小功劳了,她凭什么跟我比?你跟告诉我,她凭什么跟我比?”说到最后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其实,当日阁主大选,武瑶姬也认为自己各方面都不如天门,万万没想到最后当选的是自己,她得知消息后自然惊喜,但一番思量下来,便觉得自己不够格,去找诸葛风云请辞,另推举天门为阁主。诸葛风云却不允许,执意让武瑶姬来做阁主。
后来,武瑶姬每次除妖都是奋勇当先,勇猛无双,为的就是对得起自己这个阁主之位。而她也确实立下很大功劳,尤其是在西界,做下以一敌百的壮举,更是令全宗上下赞佩。
诸葛风云望着他,表情至始至终都平淡如水。
“哈哈,你说不出来了,是不是?你现在也觉得说武瑶姬斩妖功大,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