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地‘啊’了一声,突然抬起眼睛来:“毒折是什么意思?”
“什么?”
“额娘在皇阿玛面前哭诉你骂她,非要找精通藏语的人来问毒折是什么意思。”
我愣了一下,扑在床上哈哈大笑,“她活的好累啊。”
……
德寿宫的事情,皇上很生气,据说要派人来押我过去当堂斥责,随后听说我被打得不成样子睡在床上米水未进,也就罢了。可后来接连几天都当着去乾清宫参加例行茶会的众人叱骂我不懂规矩不尊长辈,俨然一副反面教材的模样,到后来连十八阿哥那个小东西在御花园里见着我,都会笑着唱诵‘达瓦公主人傻做派差,别学她歪相利嘴牙’。
可愣是这样,德妃依然不解气,成天躲在德寿宫装病不出,这架势,怕是非要把我砍了送到她面前才高兴。可蔺兰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说皇上雷声大雨点小,成天骂骂咧咧,但却一根毫毛也没动过我,连禁闭都没关,那就是故意演给德妃娘娘看的,娘娘深知,所以才憋气,原本以德妃的心机做派,大可以陪皇上演好这一局,但她吐不出的那口气归根结底在十三阿哥身上,十三阿哥从小养在德寿宫,应当奉其为母亲之尊,但却当面不给她台阶下,而事后皇上连句重话都没说,反而在乾清宫内秘赞十三阿哥行事果断,有情有义,是最像他的好儿子。
如此一来,德妃怕是真的要大病一场。
我歪着头听得津津有味,问同样讲的口若悬河的蔺兰:“既然是秘赞,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蔺兰不以为然:“不生耳朵的宫墙还没竖起来呢。”
我笑:“皇上偏袒十三阿哥,怪不得德妃怕他。”
蔺兰讳莫如深地摇摇头:“德妃娘娘怕他断不是因为顾忌皇上。”
“那是为什么?单纯的怕他么?”我疑惑。
“十三爷性子那样冷,一看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蔺兰总结,还字字珠玑,肯定得很。
我不愿意了:“你这不是什么好话呀。”
“是好话,”蔺兰捂嘴笑,“奴婢能在公主面前说十三爷的坏话吗?”
“知道就好。”我喃喃,却想到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得赶快去办。
我端坐在彩月阁的书桌前打腹稿的时候,萨梅疲沓疲沓地走了进来,德寿宫的事情过去个把月了,这小丫头仍旧耿耿于怀,她的脸沉得可怕,认定了所有的人都在欺负我,见我咬着一支笔半个字写不出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把一碗米饭和几碟清淡小菜摔在桌上。
“干嘛?”我大呼小叫,“我这信纸贵着呢,别给沾油了。”
“伺候您十几年,没见写过一封信,给和硕特写家书都得蔺兰姑姑代笔。”她阴阳怪气。
我暗自发笑:“你不会吧!一个心胸比天池宽的藏原女子,连封信的醋都要吃?”
萨梅嘴一撇,意料之外的哭了,“公主,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俩才是最亲的了?”
我慌了,虽然萨梅动不动就哭,但这次神情动容,声音小泪珠大,看起来像是来真的,赶忙拉她过来安慰:“当然了,我们俩走到哪儿都最亲。”
“你是不是不想回家了?”她一针见血,让我愣在当场,“我……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她气得不行,“你看看你,一身的伤不管,却坐在这里写情书!”
我傻眼了,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情书?”
“反正我不管,我要带你回家!”她耍赖。
我不说话,她站在那儿兀自发了一通火,累了才偃旗息鼓,趴在软榻上闹绝食。
蔺兰对此彻底无招,悄悄地对我说其实她在小厨房偷偷地吃过了两个馒头。
我抿唇失笑,这傻丫头嘴馋,光吃馒头不吃肉跟绝食也差不多,便道:“我有个办法。”
蔺兰楞着眼睛不许我闹:“伤刚好。”
我摆摆手示意蔺兰放心,作势要出门,“下了几天的雪,今儿总算晴开了,武备院的校场不知多热闹。”
萨梅顿时抬起头来:“你要去校场?”
我点点头:“嗯,和卓那招空手翻山很是厉害,我要去请教请教。”
后脚还没出门,萨梅已经追了上来。
雪后的日头像盏小火炉,把寒意驱的四散而逃,雪融化成水,顺着树枝滴滴哒哒地往下落。
我坐在被阳光晒烫的校场看台,看萨梅跟屁虫似的在和卓后面转,和卓被她缠的烦了,回头说了几句,倒把萨梅说红了脸,低着头搅弄衣角,和卓一回头,她照样跟上去。
我哑然失笑,这小妮子比我厉害多了!
“这就能出门了?”十三阿哥的声音。
我眯着眼睛正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转头便看见一身短打扮的十三阿哥,黑色轻衫将长身玉立的他包裹得神采飞扬,手袖和脚腕处都装饰有银色的轻甲,整个人比阳光还要灿烂。
“笑成这样?”他在我身旁坐下,眯着眼睛看校场上来回奔跑的侍卫们。
我挪到他身边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日常花痴又一回:“你好啦?”
他点点头,“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没力气多半是想如何去跟皇上说退婚的事情想的,打了几天的腹稿,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听说……”他声音柔和,似乎怕伤到我:“谦府到现在也没派个人来瞧瞧?”
我愣了愣,顿时像被针戳破了的皮球,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