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其妙,看着我神采奕奕的样子却笑了:“皇额娘这招救兵搬得不是很到位呢。”
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心里烦的不行,赌气道:“您还睡得着?”
他重新躺下,用被子捂住头:“皇阿玛找你比谁找你都能让我放心。”
“他要把我嫁了!”我气道,“这回你就更放心了!终于没人像粘皮糖一样缠着你啦!”
说着就赌气往外走,手腕却突然被他握住往后一拽,斜斜地跌在了床上,他翻身压在我身上,被褥盖在我们头顶,黑漆漆的只余眼眸里的亮光:“我不会娶妻的,你也不会嫁给谁。”他笑得很慵懒,声音带了几分刚从睡梦中清醒时的惯常沙哑:“放心了吧。”
我的气势顿消,抠着指腹还在算计:“皇上不松口。”
“你以为为什么四哥会去问皇阿玛要两年的时间?”他问。
我迎着他的灼灼目光,“你做什么了?”
他垂下目光有些疲惫:“四哥立志宏远,半步都忤不得皇阿玛的意,两年,是我问他要的……”
“可是……”
他冰凉的手指蹭了蹭我的脸颊,“你要信我。”
我使劲点头,巴不得把世间所有的相信之词拿出来说一遍,这时却想起皇上说的话,顿时耍起了小聪明:“你是柳下惠么?”
他愣了愣,锁眉看着我:“你……”
我抬起头来吻上了他的嘴唇,他很快回应了我,滚烫的唇舌互绕,我又要喘不过气来啦……
我捧着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似的脸缩在他怀里,轻声道:“这算不算碰我?”
他搂着我快睡着了,“嗯?”
“你皇阿玛问你有没有碰过我……”我说,戳着手指头忍不住笑,“我撒谎了,说你没有,他便说你是柳下惠。”
他搂住我腰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往怀里拉了我一把搂得更紧,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你真是要我的命。”
这之后的三个月里,谦府的人进宫请过我两次,皇上也允诺过我回府,甚至赴江南巡考的阿爸回京之后来彩月阁看我的时候也让我回家,我却找了各种借口推辞,未踏入谦府半步,就连除夕都没回去。
我斜躺在圆凳里,懒懒地将脚搁在书桌上,抬着一本琵琶古谱有一节没一节地在桌上扣手,萨梅提着花洒在我面前走来走去,颇有些看不惯我这副‘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的模样。我目不转睛地从桌上拿过一块梅花酥,狠狠咬了一口道:“萨梅,你说秋朵在藏语里是什么意思?”
萨梅叽里咕噜用藏语念了一大段带‘秋朵’的古话,然后歪着头想了一想,“美丽的河流?”说完又‘啧啧’几声,“这应该是皇族里的名儿吧?”
我闭上双眼,拉萨河是藏族的圣河,除了皇族,没人能用它来命名,真真好一条美丽的河流。
“公主,你是要考我吗?”萨梅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忘,那日还教和卓哥哥学会了好几个藏文呢。”
我失魂落魄地将只咬了一口的梅花酥丢回盘子里,拿书遮住脸不再说话。
阿妈的长女秋朵今年二十岁,比我年长四岁,那时候阿妈还未出嫁,可以肯定秋朵并不是她和阿爸的孩子。而阿妈是二十三年前离开拉萨的,三年后便生下了秋朵,秋朵死后四年她嫁予阿爸并生下了我,好一段曲折的人生。
这二十年来阿妈一直秘密祭祀秋朵只能说明两件事,其一,秋朵父亲的身份不能外露,其二,她生过孩子的事情不能让阿爸知道。
为了解惑,我托蔺兰在宫中找二十年前的老人侧面打听了一下,结果却令我大跌眼镜。
阿妈二十年前在陪都行宫生过孩子的事情根本不是秘密!几乎那时候的人都知道,只是后来女儿夭折,阿妈也一病不起,先太皇太后怜恤义女,不再让人提起这件事,才会掩息至今。
但谁是秋朵的父亲呢?这件事便没有人知道,都说当年边西公主有孕五个月的时候才被先太皇太后送去了陪都行宫待产,她身份特殊,又有先太皇太后作保,连当今皇上也体恤怜悯得紧,便无人敢多嘴多舌。
或许多嘴多舌的人都被喀吱了吧!
蔺兰姑姑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头一次同意我的说法。
我挖这些秘密的时候总觉得很累,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悲凉总是浸得我就算在太阳底下也会忍不住打颤,虽然疑点重重,但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为何阿妈看着我的目光总是空洞而深远,仿佛透过我的身体看向了无尽头的远方,原来她一直在我身上找故人的影子,我在她的眼中,除了是联姻的工具之外,也是一个不够资格的替身。
我太累了,决定就此放下,谁是秋朵的父亲,于我又有何干呢?
蔺兰跟在狂奔的我后面连连道歉,我一手提鞋,一手扶着歪来倒去的旗头,大骂萨梅,这个小姑奶奶,一大早又不打招呼就跑去武备院找和卓了。今儿立夏,是乾清宫的例行茶会,蔺兰早起往御膳房领赐菜去了,没妨萨梅能把这事儿给忘了,任由我在卧房内酣睡,直到蔺兰回来,发现我还没起床,吓得魂不附体。
赶到乾清宫的时候,蔺兰把我拉到墙角整理衣衫,我急得不行,她老气横秋道:“公主,反正都晚了,就别急着进去,到时候衣衫不整,就是两个错。”
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