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贝勒忙道:“皇兄此言差矣,你刚从东陵服素回来,仍要洁身一年,如何能代君祭天,只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礼部!”
太子气得不行,“你!”
“够了!”皇上沉吟道,“就是老八说的这个理儿。”
“皇阿玛!”太子仍想争辩,却被皇上阻拦了,他瞠目眦裂地看着八贝勒,像被链条拴着的大狼狗,如果皇上松开这条链条,只怕能当场把八贝勒咬得鲜血淋漓。
所以八贝勒尽其所能也不会让太子这狼狗活到链条松开的那一天。
皇上很果决地喊了一声十三阿哥,“莘夕,祭天你去。”
众人呆若木鸡,神色最有趣味的要数八贝勒,皇上肯定了他的意见,认为太子不适合祭天,满以为这等好事立时就会落到自己头上,没想到鸡飞蛋打一场空。
“皇阿玛,”十三阿哥神色不动,轻声道:“代君祭天乃当朝大事,儿臣资历尚浅,恐怕……”
“资历尚浅所以需要历练!”皇上正色道,“让你去就去,别辜负为父的一番心思。”
这番话说的很重,就连太子的眼神也不对了,只余四贝勒笑得很开怀:“十三弟,还不谢恩?”
十三阿哥垂了眼眉思索片刻,皇上却已说:“做好祭天一事便能慰朕之心。”
“十三哥,这事可好呢,”十四阿哥笑道,“听说泰山日出是天下第一绝,你能大饱眼福了。”
“就知道玩,”皇上瞪了他一眼,“赶快学学你几位哥哥的稳重罢,老大不小的了。”
德妃趁此机会忙道:“皇上,还有一件事儿您还没说呢。”
皇上‘噢’了一声:“是了,还有一事儿,朕和德妃商议过了,定了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给老四做侧福晋,立秋前迎进园子便罢了。”
众人皆高声道喜,德妃也笑了笑:“兰儿过世后,老四的园子里只有耿宁一个有份位的侍妾,可不合规矩,这个钮祜禄氏我见过,很是好,要不是为了给人留位子,该直接纳来做福晋的。”
“……”这该是在说我了,要不是这事儿还没有过明面,我真想立刻指着她说‘不用留啥位子,直接填了吧。’
四贝勒有些怔,直到德妃第二次唤他名字时,才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站起身跪了下去说道:“谢皇阿玛皇额娘为儿臣思护周全,儿臣定当遵礼迎新,不……亏待她。”
我这几日因了皇上那句‘老十三是要娶亲的,你也是要嫁人的’已经吃不好睡不好了,这回亲眼见了长辈们三言两语就给人定终身的厉害之处更是坐立不安起来,四贝勒已娶过妻,府中也有了两个孩子,除了耿宁这位侍妾,还有几个通房大丫鬟,可这福晋之位才空了两年,德妃便说不合规矩……
那十三阿哥怎么办?我看着垂眸抿茶的他,心里空的一片荒凉,这还是第一次,我探到了一丝未来的痛脉。
“七月,”皇上喊我第三声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我无言以对,十三阿哥回身看着我,眼睛里那悠长深邃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看透,我想的很多,可目标绝对坚定。
“七月妹妹一定在想,四哥府上怎么莺莺燕燕的……”五贝勒开起了适度的玩笑,虽然没有把婚约的事情抬到明面上,但也话中有话,引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他咧着嘴笑:“听说藏人不喜欢三妻四妾,女子很是强势的。”
“这倒式庸五贝勒的话头说道,“户部尚书娶了兰静姑母之后,就连曾放在房中的丫头都撵了出去,可见藏人对三妻四妾的介怀。”
“七月是乌雅家的人,是满人。”德妃淡淡说道,“边西公主那种人寥寥无几。”
“没有女人会喜欢三妻四妾,这和是满人还是藏人没有关系。”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本能地保护着早就把我抛弃了的阿妈,“我阿妈不喜欢,娘娘肯定也不喜欢,难道不是吗?”
十四阿哥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
八公主却一把拽住我,“你还没被打够吗?”
德妃气得脸白,颤着声儿道:“容人是女人德行之首,我身为皇妃,自然不是你阿妈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我点点头,“是吗?那娘娘还要可怜一些,不喜欢还得装着喜欢。”
“够了!”皇上脸色很难看,手杵在额头上,把脸圈在了一团阴影之中,好似闭了闭眼睛,很努力地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七月,和长辈怎么能这样说话?”
“皇上,”我轻声道,“我没有错,是德妃娘娘一直在激怒我。”
“臣妾何曾激怒过你?”德妃怒道,“不过是劝你,你太年轻,不知轻重,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喜欢还装着喜欢的一天,你以为自己真的足够特别,特别到能从俗世中独善其身吗?”
她泪眼迷蒙,可年轻和天真让我俨然不懂她那颗早碎成渣的心,看不清她正冒着后宫之大不韪用训教之语说着此生真话。
“德妃!”皇上厉声道,“你说的这又是什么话?”
德妃噗通跪了下去,眼泪断了线。
欺负人这么多年,我竟第一次无端地生出了一丝愧疚。
就在这时,蔺兰急匆匆地走进大殿里来寻我,见我跪在地上,愣了一下,进退两难。
“什么事?”皇上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