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找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这个人,只知道他对那女孩的兴趣没了,所以那女孩跌跌绊绊悄悄溜了他也没在意。
“什么露凝香,枉断肠,都是一箩筐废……”,我的后半截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间,因为他的手滑到了我的脸上,带着几丝果香。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怒不可遏地挡开他的手,呼扇着巴掌朝他的脸上招呼。
他身手极快地截住我的手腕,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我提起右脚,狠狠地朝他腹部踢去,他猝不及防,弓身向前摔在了二尺之外,灰头土脸地滚到了河边。一干人等全都愣在当场,瞬时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安静地有如深宫禁苑。我朝呆若木鸡的萨梅吼道“跑!”,然后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冲上前去趁热打铁地一脚把还躺在地上懵了的男人踢下河里,跟在萨梅后面没命地狂奔。慌作一团的家丁们忙着救人,又要忙着追我们,瞬间乱了方寸。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幸亏换了男装,穿的是布鞋。
“公主,你又闯祸了。”
“我那是除暴安良。”
“可你把人家踢下河里去了,他会不会被淹死?”
“我不把他踢下河里,我们能跑得了吗?”
“我们现在也没跑掉。”
我垂头丧气地让她不要再说话了,真是让人心烦。
两个黑衣铁面的人押着我和萨梅,拐了几个弯,沿着一条深巷子走到尽头,又穿过一个葡萄架,最后从一个月洞门进入一个富丽堂皇的院子里,院中央种着一棵让人瞩目的丹桂,绿叶撑天,花香怡人,丹桂后是幢两层小楼,黑衣人将我们引到一个蜿蜒而上的黄木扶梯前。
萨梅歇不下来:“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又闯祸,夫人更不会原谅我们了!要是那个流氓就这样死了,可怎么办?万一连和硕特部也回不去了……”
我斜眼瞅着黑衣人袖口上的金色弓箭图样,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萨梅简直就是一个活宝,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不关心被抓到的我们有什么下场,反倒在乎阿妈的反应。
刚登上扶梯,一阵响亮欢快的笑声便肆无忌惮地传了过来。我推开前面那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果然看见十四阿哥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捂着肚子笑开了怀。十三阿哥就坐在他对面,抬着一杯茶靠在窗棂上看着我。
“是你们?!”我意外之余亦有些气急败坏,“你们在这干什么?”
十四阿哥边笑边朝窗外指了指:“看戏啊。”
这时连十三阿哥也撑不住笑了。
我咬了一口十四阿哥塞给我的糖蒸酥,趴在窗边口齿不清道:“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可儿朗。”
弯弯绕绕一圈,原来这儿就是刚才闹事的码头对面那座富丽堂皇的酒楼—香楼的二楼雅间,从这里看出去,河边景色尽入眼底,正是刚才我把那坏小子一脚踢下去的地方。此时那儿的人群已散,独独留下了一地的污水和果核。
香楼名字不怎么样,但酒香点心甜,后院里的丹桂是京城独有的一棵,是很珍贵的观赏植物,花香浓郁,碰上花期,整个香楼的雅间都能闻到清心明目的香味。听说当年顺治帝就因为这棵丹桂经常光顾香楼,而香楼的创始人仅凭一盒丹桂花香料就从先帝那儿得了一官半职,不过这都是市井之言,茶余饭后的笑谈了。如今的香楼有过之而无不及,榆木饭桌、橡木地板、琉璃花瓶,处处充斥着奢靡,就连挂在墙上的栈牌菜单都是水曲柳的。
当然这都是后来杜自芳说与我听的,这是他不与我斗气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可儿朗?什么是可儿朗?”十四阿哥疑惑道,他穿着一身冰蓝色的便服,雪白滚边绣着雅花纹,两只脚搭在榆木桌上,看着我“嘻嘻”地笑,似乎依旧在回味刚才的那幕“戏”。
十三阿哥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玉带,看起来更加清淡。
“可儿朗是藏语,坏人的意思。”萨梅忙着显摆,眉飞色舞地生怕别人把她当哑巴。
我嘴里塞满了糖蒸酥,怒视萨梅朝她挥了挥拳头。萨梅吐吐舌头,回过头去继续口若悬河地道:“还有‘宁儿朗’,混球的意思,但‘切儿朗’,又是英雄的意思……”。
我翻翻白眼,要萨梅怕我,只盼铁树开花。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你那么勇猛,差点没要了钱晋锡的命,还要我们出手相救?”
“当然不是救我,我说的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难道你们就忍心看她被调戏……慢着,钱晋锡是谁?你们认识那个坏小子?”
“她与我们非亲非故,毫无干系,为什么要帮她?”十三阿哥将茶碗搁在桌上,冷冷说道,“世事险恶,人各有命,既然怕,干嘛出来乱逛呢?”
我被十三阿哥的‘谬论’弄得语塞,“可是这儿是皇城,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胡乱欺负人?”
十四阿哥无所谓地笑道:“钱大少一向都是这种德性。”
“他真是你们的朋友?”我愤愤不平。
十三阿哥抿了一口茶:“晋锡是贪玩儿,可他有分寸。”
“他都动手动脚了!你还护着他。”
十三阿哥想了想:“说起来,你还是他的师妹呢。”
我瞪大眼睛,十四阿哥哈哈大笑起来,“对啦,我还没想到那一层。你们两家可是故交。”
萨梅使劲儿给我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