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茫了,几乎和八贝勒一样的震惊,灵贵人怎么会突然攀咬他呢!回头看十三阿哥,他依旧面无表情,事不关己,但我能从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边捕捉得到一丝淡淡的笑意,这……难道都是他安排好的?
八贝勒几乎是瞬间就被皇上射过来的冷峻目光压得跪倒在地,要知道,太子犯的错再大,最多也只是一个咬饵上钩的猎物,而他却是灵贵人口中的主谋,这一场又一场阴谋的设局人。
而且他争权夺利的形象也和太子口中觊觎储君之位的人完全相符,证人有,动机有,本事也有,他彻底符合这个主谋的预设。
“我没有,她胡说八道,皇阿玛,您别听她说。”八贝勒连声否认,慌不择路。
“贝勒爷,这几日我都待在您的雅苑,由您派人悉心照料,今儿一早才把我送回宫内,怎么一转眼,就不承认了呢?”灵贵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雅苑里,您的福晋还亲手给我煮过粥呢。”
八贝勒犹如五雷轰顶般欲哭无泪,“你这个贱人!到底是谁让你编排这些来诬陷我?”
灵贵人闭上眼睛微微叹气,“当初你收留了家道中落的我,教我琴棋书画,送我入宫攀高枝儿,我从未忘记过您的大恩大德,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货物一样卖给这个卖给那个,其实我们早就扯平了,你要我背叛皇上勾引太子我也做了,你要我诬陷达瓦公主,攀扯彩月阁我也做了,现如今我只想保住我家人的性命……”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原来早上那一出是在这儿等着呢,从一开始灵贵人和太子在浴德堂的事曝光,到她被人从合欢殿带走,又到今早的彩月阁哭闹,她都是听从八贝勒的安排和吩咐。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从来都不是八贝勒的人,之所以营造出一种听命于人的假象,也都是十三阿哥早就安排好的……她说的字字珠玑,并非都是假的,只不过对着八贝勒说,其实是说给十三阿哥听。
八贝勒微颤着嘴唇,眼眸死死地盯住十三阿哥,咬牙切齿道:“皇阿玛,您不要被小人骗了。”
皇上朝前走了两步,要不是他状态堪忧,我觉得他张开嘴就得骂脏话,飞起脚来就得把八贝勒踢得七荤八素。
“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目无尊长父兄的狗屁东西,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畜生不如的白痴!”皇上喘着粗气怒骂,“竟然在老子身边安插人?你胆子也太大了。”
八贝勒有口难言,他万万没想到十三阿哥会突来一招,此时说出真相更像是反咬一口,而且毫无证据,再加之灵贵人言辞凿凿,他攀扯十三阿哥的半月楼,更像是在推脱罪责,苍白中凸显他的残酷无情。
而且,这几日的事情的确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人在做,既然十三阿哥一开始就做好了要他抹开不了的准备,那灵贵人手上肯定也有他无可推卸的证据,这么多日子,如果想留的话,什么都可以拿得出来。
他很聪明,不像太子那样唐突冒失,他更懂得轻重,知道事情已经走在了不可挽回的阶段,此时越像困兽斗,越会让皇上对他恨之入骨。
“朕今晚可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皇上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他再这样激动下去又得晕倒。
正当众人伏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当口,只听一声闷哼,太子用头去撞了乾清宫内最粗的那根红漆柱子,他故伎重演,却没有换来如当初一般的父爱怜悯,他以为世事仍如初,可没想到一切都不一样了,皇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冰冷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柔软,太子血流如注,只怕在他眼中就像个死不足惜的小丑罢。
……
那晚的乾清宫以太子被送入宗人府,八贝勒被幽禁在雅苑结束,皇上元气大伤,接连五日没上早朝,合欢殿依例重建,棠梨宫的事却再也无人提起。
我和十三阿哥并肩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天已入春许久,竟然一夜之间寒凉如冬,下了春雪,让人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莘夕啊,”我轻轻叫了他一声儿,“灵贵人说八贝勒指使他……”
“对不起,”他没等我说完,先道了歉,“我把镇纸故意交了出去,就是为了让你配合演这一场戏,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怕你露馅,你不会怪我吧?”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早就把镇纸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恨太子哥,也不喜欢八哥,但他来问我借人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做过要把他也算进去的打算,但是,”十三阿哥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脸颊,“他竟然动了害你的心思,我无法容忍他把你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一次罢了,两次三次……”他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冰冷,“那就不能怪我了。”
我心头一跳,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的害怕,他为了我做那么多事我本该高兴,可心机深沉的十三阿哥让我有患得患失的错觉,仿佛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因为他的心机和谋算而失去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我,眼眸深沉如水。
我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觉得很累。”
“我送你回彩月阁休息。”他伸过手来,与我十指相扣。
我随着他的脚步往前慢慢地走,踩碎了一地的雪花,“灵贵人她……她会怎么样?”
他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死路一条。”
这是肯定的,但他冷漠至极的声音仍在我心口上猛地击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