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东家你终于来啦!”
一个一身藕荷色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木盆站在屋外惊讶的看着顾离和秦欢,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一丝喜色。(
顾离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糕点从孩子堆里站起。
“王婶,最近钱可够了?”
“够了够了!”叫王婶儿的人急忙说道:“前些日子那个侍卫大哥还给我们送钱哩。”
“那便好。今晚我们在这儿吃。随便备些菜吧。”顾离扔给王婶儿一个钱袋:“去买几壶好酒过来,顺便给孩子买点儿吃的。”
“东家其实不必再给钱了。”王婶儿站在门口看着顾离走进偏厢房嘟囔道。
“你就按他说的做吧。”秦欢上前冲着那憨厚的妇人一笑。
“这位公子是?”
“我是他的朋友。”
“哦”王婶儿上下打量了秦欢一眼:“公子快请进,快请进。我这就给你们备酒菜去。”
“恩,麻烦你了,王婶。”
“没事儿!”王婶儿冲她爽朗一笑,挎着篮子便走了出去。
走进屋内的顾离听到那一句朋友身形一顿,朋友?他脸上涌起一丝苦笑,朋友这个名词,早已不存在于他的人生里了。
“孩子们很可爱。”秦欢跟在顾离身后走进了房间。
“恩。”
见顾离兀自坐在桌边喝着茶不想说话,秦欢也便没再出声,她一边在屋内缓缓踱步一边打量着这间厢房。
房间显然没有人住,但是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区别于别院的简朴,这间屋子的装潢格局总透着一股高贵典雅之气。
一道深蓝色水晶珠帘里是一张白色锦床,上面铺着暗纹银雪的锦被,干净圣洁的如若白雪,让人很难想象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这银辉似雪。而锦床之上,挂着一副旧画,却是画着一颗梨树,扎根于冷月之上,月下白云缭绕竟下起了片片白雪。
旧画底下一行小字:月上飞落梨,云下染白雪。
前面一行字写的娟秀清幽,后面一行字却写的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月上飞落梨,想起那晚顾离对自己如法炮制的追问时眼中的那份期望,他终是把自己当成了她吗?虽说是同一副躯体,可是终究灵魂不同。即便如此,他也在自己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了吗?这终究……是爱到何处才如此情深。
直到王婶回来,将在有名的酒楼买来的菜呈上,又给二人斟满了酒,并把孩子们都带到隔壁去吃饭时,顾离都没有说一句话。
秦欢也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暗自揣测着他此刻悲戚的心情,以及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顾离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他从来不喜清酒,要喝,便喝的肝肠寸断,永远也忆不起这人间惆怅。
月满西楼,屋外已有一份夜的清冷。
秦欢就这样不言不语的陪着顾离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浓烈的醇酒。
“你一定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顾离啪的一声放下酒杯,再抬头时浓黑眼底已有一丝火烈的醉色。
“是。”秦欢放下玉箸点了点头。
顾离一声低低的嘲讽似的哼笑,他抬起重新添好酒浆的玉杯,朝着这空荡荡的房间一扫。
“像这种地方,这四国之内数不胜数。”
“她离开我时,一如门外孩子那般大小。”顾离抬头又饮一杯:“从那之后,我便费尽心机派出手下在各国寻找,找到相似的流浪女子便聚成一团等我前去,每次我都满心期待的去,然后再肝肠寸断的回。”
顾离举杯苦笑一声:“她终是没再回到我的身边。不知不觉间,这里却变成了收容场所,我把所有与她相似的孩子都带回这里,每一处我都设下这么一间与她曾经厢房一样的房间,每次我来,总是觉得,她没走。”
顾离举杯再添,却被秦欢一掌压下:“大帅,您喝多了。”
顾离看着那搭在自己手上的玉手苦笑一声一把抓过:“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他抬头时,浓黑双眸已被酒醉染上一层苦涩,和着屋外一天的繁星月色那般深情的看着她。
秦欢意待抽手,却被握得更紧,她无奈放弃挣扎抬头直视着那双黑眸,回答的极为平凉:“不知。”
放佛被她那刻意的冰凉所刺,顾离苦涩的眼底也浮现出一丝凉意,随即他放开了她的手,独自抬起酒杯,二人再无一句对白。
直喝到屋外繁星满地,万家灯火都沉浸在了这浓黑夜色里,只剩下天街沿路随风飘荡的鱼灯。
顾离,是真的醉了。
虽然一走出那扇房门,他放佛又恢复到了那个叱诧风云铁血手腕的无情之人。但是熟悉他的人却可以在他的眼底寻得一份延绵亘古的悲凉。
二人的脚步声从天街尽头踢踏而来,敲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一直延续到城外萋萋的芳草之上。
天边一轮古月,此刻却变得朦胧,秦欢跟在顾离身后五步之遥,二人一同走在临安城外的边郊草地之上,这处草地濒临一条溪水,夜晚露寒霜重,溪边的青草都沾了露水而变得软滑无比。
起初,秦欢以为是被这静谧夜色所染,那些游荡的孤魂也都回墓地睡觉去了吧。可是走着走着,忽然一只惨白的湿漉漉的手从溪水之中伸出一把搭上了秦欢的脚,顺势一拖秦欢哎呀一声便倒向了溪水。
走在前侧的顾离此刻身影一闪,由于太快黑色的衣摆在朦胧的月色下拖出一道黛影,下一瞬他便冲至湖边紧紧抓住秦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