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您允许我说出我看到的东西。”看到他从容的样子,海黛更加坐不住了,于是小声向他倾诉,“这里的人们吃的很差,只有土豆泥,小麦饼,还有看不出有什么肉存在的肉汤……”
“但至少他们有吃的,不是吗?”艾格隆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切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顺便还喝了一口鲜牛奶,“我规定,每天他们可以吃两顿,足够他们干活了。”
“这点食物根本不足以应付那么长时间的劳动!他们撑不下去的。”海黛有些着急了,然后向他申辩,“难道您不觉得这太严苛了吗?”
“这要辩证地看”艾格隆回答,“虽然我们对他们也许可能是有点严苛,但以他们的特殊身份,如果我不这么对待他们,他们一样逃脱不了厄运,要么死于虐待,要么死于疾病,或者死于别的什么,从这一点来说,我反倒是对他们相对比较仁慈了,至少他们有机会活下来不是吗?”
海黛顿时有些语塞,她还是第一次领教艾格隆的巧舌如黄,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且,在潜意识当中,她就有一种“陛下不可违逆”的畏惧感,更加不敢再和陛下争辩。
但是她幼小而善良的内心,却对这个说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您说过人人平等,您也公开反对过奴役……”她小声滴咕。
“是的,我这么说过,但是我还有另外一句话没说”艾格隆放下了餐具,然后正色回答对方,“我不会无代价地一视同仁,所有和我为敌的人都应该付出一定代价之后才能够得到我的宽恕和尊重。就拿这些人来说吧,他们要么犯了罪,要么之前和我打过仗,换言之他们都给我带来过损失,既然如此,他们就应该为之前的冒犯赎罪才对,现在就是他们赎罪的时机,如果他们能够为公国付出血汗之后还活了下来,那么就证明自己得到了新生,有资格成为公国的国民,享有自由人的待遇,这样不是很好吗?假设他们熬不过去,那也只不过是迎接了注定的下场而已。”
海黛心里知道陛下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但是她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法国人当中背叛您、和您为敌的人更多……难道您也打算这样把他们都回敬一遍吗?”于是她又问。
听到这个问题,艾格隆并不生气,相反他有点想笑。
海黛确实在成长,思考能力、逻辑和辩术都大有进步,他甚至有点欣慰。
“那当然不会了。”接着,他轻松自如地回答,“反对过我的法国人太多了,他们推翻了我继承的帝国,我没办法对所有人一一报复,只能选择宽恕和和解。人民的议价权来自于他们能够给统治者带来什么,后者说能够威胁到什么,法国人已经证明了自己可以掀翻王朝砍掉君主脑袋,那我当然得小心点儿了……可是这里的人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敢反抗我,也无力反抗我,那就自然只能接受我给他们带来的所有苛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海黛,你已经是个君主了,所以你也要相信,君主对人民的所有让步,都是人民自己用实力和鲜血争取来的,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法国人更大胆,所以他们命该比约阿尼纳人拥有更多权利和君王的仁慈,这不是不公平,这恰恰是最大的公平。”
说完之后,彷佛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说服力似的,艾格隆又补充了一句,“推翻了我的皇位之后,波旁王朝回到了法国,他们的领袖路易十八国王一踏上法兰西的国境就宣布要和解,要抚平旧日的伤痛,要承认法兰西作为一个立宪政体存在他的仁慈,是因为他天生就心软吗?错了,那就是法国人民用无尽的鲜血换来的!”
说到兴头上,艾格隆干脆又抬起手来,指向了外面那些还在烈日下辛苦干活的工人们,“假如,他们这些人能够联合起来,悍不畏死地冲向我们,杀光我们的卫兵,那么他们想要我们答应什么就可以让我们答应什么,甚至弑君自立国家也不在话下,然而既然做不到,那就只好接受我给他们带来的一切灾难了,他们不配和那边的人们相比。”
海黛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凉棚之外,彷佛要确认是否真的有一群人不要命地围攻过来了。
确认了一切平安无事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她意识到,在客观上,她现在和陛下才是一路人,她再怎么同情外面那些人,终究在立场上还是对立的。
明明知道陛下在强词夺理,但是却感觉他好像是对的,这种矛盾的状况让海黛几乎有点无所适从。
看到她纠结的样子,艾格隆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海黛,你心地仁慈,关心国民的福祉,这是好事,这说明你会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君主。不过,你还没有经受过真正的训练,没有学会把仁慈和立场区分开来而特蕾莎就不会,特蕾莎知道什么时候仁慈,什么时候应该视而不见。”
“我怎么可能比得上特蕾莎殿下……”海黛有些气馁。
她又看了看餐桌上铺满的食物,然后再度看向了艾格隆。
“那么,陛下,至少我可以尽我所能地去改善他们的待遇吧?我管不了公国的财政,但是我可以管我的肚子我每天根本吃不了那么多东西,那么多膳食完全是浪费,您可以削减一部分,把省下来的食物和钱花在这里的人们那里,我想,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