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冒险让前科累累的爱米丽成为伯爵夫人,不如让她成为伯爵的情妇——以爱丽丝对伯爵的了解,他一直很重感情,哪怕情妇他也不会轻易抛弃,她们母女依旧会有依靠。
而且在地位如此暧昧和危险的情况下,爱米丽更加会有危机感,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伯爵,这让伯爵也会因此受益,爱丽丝在巴黎社交圈里的“剩余价值”依旧可以忠实地为伯爵提供帮助。
一改变思路之后,爱丽丝只感觉豁然开朗,发现比刚才的想法要好上几倍。
不过,她并不打算跟爱米丽透露一个字。
她要用“成为伯爵夫人”这一根胡萝卜,吊在爱米丽的面前,让她为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而殚精竭虑,甘心扮演一个好母亲,好情人。
也许骗不了她一世,但是骗她几年总没问题,而过了几年,以爱米丽的年纪,恐怕即使弄清楚了真相,也没得心思再折腾了,只能一心一意维持现状。
爱丽丝一点也不同情受骗的爱米丽,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能够落到现在的下场,已经算走运了——离开了伯爵她只会更惨,自己就是在帮助她,只是没有她妄想的那么多而已。
在不知不觉当中,爱丽丝已经习惯了在沉默当中筹划和行动,也习惯了对他人不动声色,短短几个月前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做到这些,此刻却显得如此平常。
也许,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天赋和潜能,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去激发,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天赋罢了——爱丽丝冒险在艾格隆面前抢下了资源,而在艾格隆的赞美当中,她终于激发出了那一种天赋,她尽管心里充满了迟疑和畏惧,但是却能够越过这些畏惧,坚定地实践自己精心思考后的结论。
在给予了爱米丽保证之后,爱丽丝又安抚了爱米丽几句,让她从刚才的惊恐当中解脱了出来,接着爱丽丝又告别了爱米丽,回到了刚才和伯爵会谈的房间里。
而此时,埃德蒙也刚刚陪着欧仁妮用完了早餐,看到爱丽丝回来之后,他让欧仁妮离开了。“夫人,你们刚才聊得怎么样?”
“说老实话,有点愁云惨淡。”爱丽丝低垂下了眉头,略带悲伤地回答,“我相信您也能够理解的,处在她这种处境下,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让她跟以前那样开开心心招待别人,着实有点难为她了。”
埃德蒙轻轻点了点头。“是啊,我能够看得出她的悲伤,所以我一直都避免刺激她。”
他不知道爱米丽夫人那些过去,夫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美丽、风姿绰约又倒霉的贵妇人而已,自然对夫人也充满了同情。
正是因为这种同情,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尽量避免和夫人交流,以免让她觉得自己仰人鼻息寄人篱下。
“伯爵先生,您真的是个好人……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品格来说,我都非常敬佩您蝗桓刑荆“从您对她们母女所做的一切来看,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好人?
这个词让埃德蒙有些陌生,甚至有点讽刺。
自己这个好人,就是让她们母女沦落到如今这处境的元凶;而且何止是她们母女而已?自己为了报复仇人,伙同博旺一起制造金融风潮,除了唐格拉尔之外还有的是受害者,在他们面前,自己还有资格自称好人吗?
一想到这里,埃德蒙心中更添烦闷,所以只是勉强地笑了笑当做回应。
“伯爵,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心有愧疚,所以您收留了她们母女当做补偿……”爱丽丝当然看得出对方心中所想,于是安慰了对方,“毫无疑问,您的灵魂已经不再洁白无瑕了,您杀过人,也害过人,但是这是您所不得不做的事情,您大可不必为此内疚——想想您的竞争者是什么人吧?他们比您更残忍,更贪婪,更无耻,他们造成的祸害比您多得多,更可怕的是他们完全心安理得,贪得无厌,而还会愧疚的您,是何等稀有?在这个世界上,双手沾上污泥在所难免,愿意在功成名就之后为此去弥补的人,已经足够高贵了。”
爱丽丝这倒是真心话,她既见过波旁家族和国王身边的宠臣们的做派,也见过波拿巴家族的首领和他的追随者们,也许这些人的目标各不相同,但无论哪一边,都有着同等的冷漠和刻毒,而且绝不会为自己犯下的任何罪行内疚。
对比起来,伯爵又是何等稀有?
至少她真心觉得伯爵可敬又可爱。
爱丽丝的安慰,让埃德蒙心情好受了不少。
“谢谢您的安慰,夫人。其实我这么做,也许只能称作伪善吧,我毁灭了她们的生活,然后再装模作样地去修修补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就算不想做也只能去做。”
“哪怕伪善也比毫无掩饰的恶要好,至少伪善者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个真正毫无原则也无所顾忌的人才叫可怕呢。”爱丽丝笑着回答,“伯爵,既然您已经伪善了,那何不伪善到底呢?”
“伪善到底?您是指什么?”伯爵有些惊讶。
“我们都知道,原本您根本无需承担照顾爱米丽母女的责任的,就算您把她们赶走让她们自生自灭,也没人能说您不对,可是您却选择了承担这份额外的责任——那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和她们成为真正的家人,岂不是很好吗?”爱丽丝仍旧微笑着。
“您是指什么?”埃德蒙感觉头皮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