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埃德蒙和侯爵与塔列朗亲王又商讨了一阵,又谈了一些过去的往事,直到宾主尽欢以后,他们趁夜离开了瓦莱赛城堡。
在夜色下,城堡周围显得越发幽静,坐在马车车厢里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堡,越发显得金碧辉煌,再配上周围的河流和田野,显得是那样的迷人。
然而,如此美景却无法满足城堡的主人,他一心只想着再去巴黎,重新品尝权力在手的甘美滋味儿。
这就是人的本性吧。埃德蒙心想。
和过去不同,如今他已经品尝到了权力在手的滋味了,所以他隐隐当中已经能够理解塔列朗的选择。
“不必羡慕,如果大功告成,你也会有这些的,埃德蒙。”仿佛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一样,坐在他身边的诺瓦蒂埃侯爵猝然开口了,“但是,真正的男人不应该沉迷于这些外物当中,权力带来的金钱、美人固然美妙,但是权力本身更加迷人,借助权力,你能够驱使万物,能够贯彻自己每一个突发奇想,你甚至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书写历史……那比什么物质享受更加让人刺激得多!相信我,我们曾经拥有过驾驭一个民族的伟力,我们拿起它撼动了整个欧洲,让大地为我们所震颤,那比什么个人享受都要令人迷醉。”
埃德蒙也深以为然。
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改变万物”的理想,更没有什么施展权力的计划,但是他的恩主有,而他的义务,就是尽自己所能地协助自己的恩主。
对此他没有丝毫怀疑。
“我没想到,原来您的剑术那么厉害——”他转开了话题。
埃德蒙之前就知道侯爵会剑术,但没想到年轻时居然这么厉害,按塔列朗亲王的话说简直是国内顶尖的剑术高手了——他相信塔列朗亲王应该不至于随口乱吹。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虽然侯爵谦虚地回复了,但是眼角当中总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当初我确实能耍上几手,但现在……唉,身体早已经不复当初,耍不动了。”
“我真佩服您,因为我对剑术也很感兴趣——”埃德蒙回答。
“哦?那可太好了,您师从何人呢?说不定我还认识。”侯爵顿时来了兴致。
这么一问,倒是让埃德蒙脸红了。
他尴尬地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您知道的,早年我身陷囹圄,出来之后才有机会学习剑术,而且也不算拜师学艺,只是跟艾格妮丝小姐学了几手而已……”
“艾格妮丝?德-诺德利恩家的小姐吗?”侯爵脱口而出,显然对艾格妮丝也早有耳闻,“我倒是听说过她的一些事迹——哼,我们法兰西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现在居然让一个女娃耀武扬威,年轻人们就不羞愧吗?也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不然我倒是愿意去指导她几手。”
埃德蒙也知道人情世故,他明白侯爵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赢下艾格妮丝,所以就没有出手挑战了……
他也没有点破,只是点了点头,附和了侯爵的话,“您自然是更厉害一些的,只是年老力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已经被挑起了兴致的侯爵,听到了埃德蒙的恭维之后更是高兴。
“既然您对剑术有兴趣,那以后我们有时间不妨切磋切磋。”他主动提议,“我现在身体不便,所以就不必对决了,我只是用经验来指点您几下,希望能够给您点帮助。”
“那当然好!”埃德蒙立刻点头答应下来,“还请您不吝指教。”
“以前我忙于政治,一直都没有想过传授剑术的事,后来又忙于东躲西藏,更加没空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年轻人,而且还是我的同党,倒算是我的幸运了……”侯爵笑着回答。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突然僵住了,似乎有如骨鲠在喉。
埃德蒙一开始还奇怪他的脸色,但是突然他又明白过来了——侯爵肯定是想到了自己和他儿子的恩怨纠葛,也想到了自己会在三年后找维尔福监察官决斗了断恩怨。
那么,就是自己亲手教出的剑,把自己儿子杀了?
一想到这里,他肯定不是滋味吧。
埃德蒙能够理解老人的心情——虽然维尔福监察官作恶多端,坑害了自己的一生,但是他毕竟是侯爵的儿子,而父亲爱子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哪怕双方政治立场敌对,但是父子终究是父子。
他怎么可能真的愿意见到儿子死于剑下?
但是,以侯爵的骄傲,是不可能哀求自己饶过儿子的——毕竟埃德蒙有着无可指责的寻仇理由,能够决斗而不是直接来一下冷枪,都是给侯爵面子了。
所以他只能闷在心中。
平常他们两个接触的时候,侯爵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可是刚才提到剑术的时候,却勾起了父亲的隐痛,所以他才会突然在兴头上僵住了。
一想到这里,埃德蒙心里也颇为难受。
说实话,他非常敬佩诺瓦蒂埃侯爵,这个老人气魄非凡,既有政治家的城府和眼光,又有着见过大世面的豁达豪迈,人格魅力满满,几乎可以算做他的忘年交了。
如果不是因为旧日的仇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存在任何阴影。
可惜,现在这个阴影却横亘在两个人之间,让人无法忽视。
看到老人痛苦颓败的样子,埃德蒙突然闪过了“要不我饶恕他儿子算了”的想法。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