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和父亲关系不好,一部分原因是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政治立场,但更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受够了父亲那种说一不二的家长作风,他厌恶被高高在上的父亲指指点点。
几十年过去了,父亲的专横暴戾,还是一点都没变。
维尔福越想越是恨得牙痒,他怒视着父亲,“你找了什么人?”
“一位出身名门的女士,她有着无可挑剔的家世,虽然财产并不多,但性格相当良好。”诺瓦蒂埃侯爵随口回答,“她的丈夫之前在宫廷当中任职,不幸死于之前的动乱当中,现在正好适合与你结合。”
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话简直让维尔福给气疯了。
他的脸都气得抽搐了起来,刚才提审马尔蒙元帅时的好心情几乎已经被一扫而空,“也就是说,您要给我找个寡妇?”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父亲在想什么,自己虽然已经是个鳏夫而且有个女儿,但是自己是名望卓着、位高权重的检察官,既有家世又有靠山,哪怕年纪大了,在上流社会的婚恋市场当中也是“资本雄厚”的,这样一个人,还需要找个寡妇凑合?简直是可笑!父亲自己难道不觉得有辱家门吗?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就这么不是东西?
一瞬间他还觉得父亲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只是父亲眼下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笑话。
他那里知道,这都是父亲刻意为之的——在父亲看来,如果找个待字闺中的名门小姐,那等儿子突然“横死”之后,这位小姐立刻就会蒙受人生中极大的挫折,从此人生都会改变轨迹,他不想害人落到这种地步;所以他宁可给儿子找个守过一次寡的贵妇人,一方面这种人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不会再那么伤心,另一方面,宫廷内人情澹薄,贵妇人也不会那么在意丈夫的死活。
“寡妇怎么了?你不也是丧偶的鳏夫吗?”侯爵不耐烦地打断了儿子的话,“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留下一个继承人,我也许活不了多少年了,趁着还有点时间,还来得及照顾,你赶紧照我话去做吧!”
“不!我不干!”维尔福青筋暴突,然后大声对父亲喊了出来,“侯爵先生,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可以决定我的生活,要不要结婚,要什么时候结婚,我都可以自己来决定,不需要您来给我指指点点!您既然年纪大了,事务繁多,那我建议您把自己的精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不要来给我添乱,让外面看笑话了!”
本来,对维尔福来说,娶不娶一个寡妇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但是父亲这种蛮横的态度完全激怒了他,让他心里一直留存着的对父亲的反抗心理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以至于忘记了对他的畏惧,大声反驳了他。
不过,儿子的反应,也全在侯爵的意料之中。
他也知道应该怎样来应对。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够自由做出决定?”侯爵对儿子冷笑了起来,“德-维尔福先生,我知道,所谓的孝顺对你来说是个笑话,我们之间也没有那种东西存在。但你别忘了,现在时局已经大变,你之所以还受人尊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是因为你得到了陛下的重用——而这些,我都可以轻易摧毁,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反抗我,你应该明白忤逆我的下场,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如果你胆敢不听我的话,那么几天之内你就会失去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父亲杀气腾腾的话,让维尔福原本鼓起的勇气,瞬间被泄了个干净,如同坠入到了冰窟当中。
他知道,父亲确实做得到这一切,而且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苦苦相逼?我是你的儿子……你把我的政治生命毁了,难道你自己不会蒙受损失吗?
难道这个老东西上了年纪之后,真的已经老湖涂了?他实在无法理解父亲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急切,又对自己这样不留情面。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父亲抛给他的题目只有两个选项——服从还是完蛋?
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维尔福定了定神,然后做出了最后的挣扎,“难道您不为瓦朗蒂娜着想一下吗?她还这么小,您却给她找一个后妈,难道这对她很有利吗?”
可怜的孩子。
一想到瓦朗蒂娜,侯爵的鼻子一酸,差点也哭了出来。
作为一个爷爷,他当然喜欢自己的孙女儿,如果有得选,他又何尝愿意看到孙女儿吃苦?
不过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做出如此无奈的选择了,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儿子自己搞出来的吗?
一想到这里,他又重新板起了脸,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我确实对不起她,但这是没办法的,生活总要继续,谁让她母亲早死呢?瓦朗蒂娜我自有打算。她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过几年总该长大的,等她大了以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给她找一门顶好的亲事,让她衣食无忧可以生活下去……”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维尔福本来还好奇怎么父亲的口吻里好像在假设几年后自己没法照顾女儿一样,看到父亲奇怪的表情,他又赶忙追问。
“您怎么了?”
“你觉得基督山伯爵是一个怎样的人?”诺瓦蒂埃侯爵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严肃地问儿子。
“您刚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