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离开之后,艾格隆心里也同样是百味杂陈。
现在,法庭开庭在即,而且结果已经注定——马尔蒙元帅注定会被判有罪,承担他应该承担的恶名。
他并不会同情马尔蒙的下场,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应得的。
但是在这之前,他想要私下里见一见这位和他渊源颇深的“长辈”,就当是为历史的伤痕做出一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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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戒备森严的西岱岛监狱当中,马尔蒙元帅看着自己牢房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平静地吃完了简陋的早餐,然后等待着一天中宝贵的放风时间的到来。
虽然一开始他很不适应失去自由的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渐渐地习惯了牢房的生活节奏。
在这个不见天日、消息隔绝的地方,曾经手中握有的大权已经烟消云散,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随从们也都作鸟兽散,他虽然空有元帅的头衔,但已经虎落平阳,成为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落水狗。
原本他还有些放不下架子,但是在那天提审时被那位基督山伯爵狠揍了一顿之后,他终于面对了现实,选择了在命运面前低头,以一种听天由命的姿态,来迎接自己生命的暮年。
正当他吃完了早餐,准备和往常一样,在狱卒的引领下去狭小的庭院放风时,却发现这一次来了好几个狱卒,而且他们神色严肃,示意自己跟他们走出牢房。
又要提审我了吗?马尔蒙元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过他也无所谓,如今听天由命的他都已经看开了,别人想怎么摆布他他都无所谓。
他顺从地跟着狱卒来到了之前来过几次的审问室,果不其然,之前提审他的那位基督山伯爵赫然就等在这里。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位“渺小”的伯爵大人了,他的视线落到了伯爵身后的那个人少年人身上。
马尔蒙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原本已经颓软的身体,也瞬间变得挺直了起来。
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面对着少年人冷峻中略带讥诮的眼神,猝然涌上的激情又骤然消褪了。
是啊,还能说什么呢?眼下自己只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是生是死都不过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只能成为对方讥讽的素材罢了。
于是,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然后微微向少年人躬身。“陛下,很抱歉我没有提前得知您的到来,所以无法做出得体的准备,希望您不要介意。”
艾格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方面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一方面是在示意无关人等赶紧出去。
于是,很快在转瞬间,这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马尔蒙元帅,我听说您几次表示要求见我?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接着,艾格隆平静地问。
在艾格隆的称呼当中,马尔蒙元帅察觉到了自己的头衔依旧被保留着,他也据此推断出,这个少年人并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略微放宽了心,随即又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回应了少年人的问题。
“陛下,我恭喜您得偿所愿。”
“很多人都为此恭喜了我,如果您只是为了说这个就让我特意跑上一趟的话,那恐怕并不能让我高兴。”艾格隆冷淡地回答。
面对着艾格隆的冷漠和讥讽,马尔蒙元帅并不感到意外,而且现在的他也不会再感到生气,他只是苦笑了起来。
“陛下,那么,您跑过来见我,恐怕也不会只是看看我这个老家伙落幕的丑态吧?我相信您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会这么无聊,要折磨我的话,您有很多更好的办法。”
“看来这么久的牢狱生活对您来说并非没有帮助,至少让您学会了应有的谦卑和坦荡。”艾格隆冷笑了起来,又尖刻地嘲讽了对方一句,“我知道,马尔蒙元帅,即使您在您的认罪书里用了最诚挚的认罪态度,您的心里也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有罪,因为您这样的人,会把一切都看做理所当然——”
“那么陛下,如果有一天,您被您的政敌逮住了,您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吗?您会发自内心地忏悔吗?”马尔蒙元帅并没有否认艾格隆的话,反而反问了艾格隆,“在我们的舞台上,善恶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没错,我确实背叛了先皇陛下,但是难道他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吗,他践踏了一个共和国和我出卖一个帝国又有多大区别?我杀人放火,干下过人间一切罪行,但难道他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吗?
也许您认为我是在指责他,但并非如此,我从没有觉得这是他的罪行,他干得漂亮,简直顶呱呱!他的一步步脚印上都沾满了血,但那又怎么样?这条路通向皇座,那它就是最干净的!对他来说,罪行永远只有一条,那就是失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间的法律可以制裁……对我也一样,我得势的时候我的背叛无人会当做一回事,他们会笑嘻嘻地围在我身边讨好我,但我失败了,那我活该成为千古罪人,不是吗?”
对于马尔蒙元帅涛涛不绝的自辩,艾格隆不置可否。
说服一个人是很难的,说服一个像马尔蒙(或者像他自己)这样的人,是完全不可能的。
对这种野心勃勃,目空一切的极端利己主义者来说,谈什么道德谴责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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