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她犹犹豫豫地,秦忆枫愈发不快,“到底什么事?王妃还在府里等本王呢!”
贤王妃来自皇后母族,是皇后远房侄女,带着一股子江南婉约的味道,平日说话也是轻声低语很是温柔的模样,深得皇后喜爱,为人处世接物待人也挑不出差错来,除了……善妒了些。
但,善妒这种东西么,基本都有,只看藏得深不深了。
是以,总体而言,五皇子对自己这位王妃还是挺满意的,温柔持重、端庄大方,如今身怀皇嗣,更是对她也多了几分耐心与偏宠。
这几日王妃身子骨有些不爽利,吃啥吐啥,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太医们在皇子府里轮流值守,府中膳房炉子上十二时辰不停歇地温着滋补品,就连秦忆枫,也几乎是一整日地守着。
这会儿只觉累得慌,如此被叫出来,自是言辞不善。
他蹙着眉头大步过来的模样,刺地人心口抽疼,今夜心底的惴惴不安,便愈发显得难捱与可笑……“王妃”二字,更是像午夜惊雷,在耳畔炸响。
那些耳鬓厮磨之时的温言软语犹在,可那道惊雷却像是黑暗中突然撕裂的口子,刺目的光线涌进来,刺地眼睛生疼,有什么弥漫进眼眶。
她紧握掌心,仰面,端着娇柔又谦卑的笑意,还有几分瑟缩与委屈,“我……我就是看到了言笙的伤口,所以……”
“看到了?”方才不耐烟消云散,他截了她欲言又止的话,急急出口问道,“那伤口如何?”
“那伤……”她存了心思,方才亟待出口的委屈生生扼制在了喉咙口,改了话题说正事,半分思念都不露,果然,这人立马变了态度,从方才的不耐到此刻的焦急,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反差令她心头剧痛,却丝毫不显,只愈发地攥紧了掌心,说道,“那伤口很是狰狞,直接划了整条小腿,她换药的时候我瞧了下,怕是整条腿都要留疤,做不得假。”
“摔的?”秦忆枫眉头更是拧巴,这怎么个摔法能摔成这样?若说磕了碰了还好,这都一条小腿了,这是从假山上面摔下来的么?可也没听说啊……
“应该就是摔的……”
这事说来也奇怪,明明实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摔了,可事后众人只看到一位嬷嬷搀扶着已经受了伤的言笙出来,而那位嬷嬷却是贵妃身边的人,说是正巧经过。
明知事有蹊跷,却又半点查不出来。
事后也去那片假山瞧了,听说贵妃掉了串皇帝赏赐的珠串,连着里面的一片人工湖都抽干了,假山的里里外外更是被翻了个遍,那些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更是被毁地一干二净。
只是,这珠串掉落的时间与地点,是不是太过于凑巧了些。
他原想继续查探,可母后却再三告诫,离那假山里的人工湖远一些,那人工湖……到底是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听闻,那日之后,陛下日日留宿御书房,连后宫都不曾踏入一步。
……
他沉默盘算,心思里放着事儿,整个人看起来严肃得很,带着几分杀伐锐利。
言紫凝站他边上,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想着方才晚膳时候那人俊美无俦的侧脸,温柔下来的模样,宛若上神之手精心雕刻,明明是兄弟,差得却不是一星半点。
若不做比较,因着那股子皇室的贵气,也是足矣满足少女虚荣心的,但……相比之下,便太过于相形见绌了。
她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依旧温柔如水,期期艾艾地靠近了,“殿下……”声音都魅了几分,听着只觉得骨头都酥。
只是此刻秦忆枫心思都在旁的事情上,几乎将身边的言紫凝给忘了,闻言才恍然,“你叫本王出来,就是这事?”
“我……”她低了头,攥紧的掌心松开、又攥紧,又松开,绞地手中那方帕子不成样子,终于在秦忆枫几乎耐心尽失的时候,壮着胆子开口,“我……我就是想殿下了……”
秦忆枫的眉头又皱了几分,闻言,只道,“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了。”
……
这就……走了?揪着帕子的言紫凝,看着对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愣在了当场。
满腔担忧、满腹思念,小心翼翼地宣之于口,却被如此无视……只觉得今夜的风,真冷啊。
秦忆枫走到弄堂口,步子一顿,转身,言紫凝黯淡的眼神倏忽间亮起,拔腿就上前,“殿下……”
“哦对了,有件事本王同你说一下。最近本王比较忙,像这样的小事,你差遣个丫鬟送封信过来就成,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
……
刚刚亮起的眸子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已经被绞地不成样子的帕子缓缓掉落,被风吹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随着弄堂里几片枯叶幽幽地转,吹向了更远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仰面,娇娇地笑,温柔如水的模样,“是,殿下。”
“您慢走。”
秦忆枫看了看被风吹到脚边的帕子,下意识要弯身捡起,目光触及帕子之上的枯叶,弯腰的动作顿了顿,收了手,点点头,“嗯,你也早些回去,莫要被发现了。”
说着,转身就走。
没有看到,身后少女靠着斑驳红墙缓缓滑落的身体,和眼中终于盛不住滴落下来的泪水。
……
言王府内,言笙回了院子,洗漱完毕便窝在了窗口的软塌上翻着随手拿来的画本子,有些百无聊赖。
前几日王府里给换上了上好的银骨炭,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