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一盏,举室沉默。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却处处留下了玄机。
邪君,一个疯狂的反人类者。做下这人间极致之恶,究其目的,到底是什么?时雍曾认为他是个疯狂的研究者,想要改变时代改变人类铸造历史,以显示自己的伟大。如今得知他竟对皇室秘闻感兴趣,又不得不怀疑,难不成他要的竟是这大晏江山?
何德何能?蚍蜉也敢撼树?
说到底就是一个疯子罢了。
时雍心底有种古怪的灼烧感,仿佛有一种情绪在胸口游走,很是憋闷,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她看了看赵胤,望着慧明思考再三,又道。
“还有一个问题。刘荣发到底是不是邪君的人?”
慧明低下头去。
“不是。”
这个反转来得猝不及防。
慧明道:“对刘荣发和吕建安,我恨之入骨,早就想宰了他们。可是,我不想引起官府注意,让此事牵连娇娇,于是便想了个一石二鸟之计,让他们狗咬狗——刘荣发为得到吕雪凝,下毒祸害吕家,毒物是我提供的,而吕建安以为刘荣发为掩盖事实,要对他斩草除根,必然也会拖他下水——
不料,大都督为查毒源查到吕家,并派人托我师父配合,设计吕建安。得知此事,我将计就计,利用严文泽和柴氏的关系,透出口风给柴氏,以向刘荣发告发她和严文泽通奸之事要挟,逼她杀夫,并约了严文泽前去刘府,算好时辰,做出邪君杀人灭口的假相,让你们怀疑刘荣发是邪君的人,是案件的策划者。”
时雍道:“其实,刘荣发只是一个贪财好色的米商而已?”
慧明垂下眼皮,又道:“也正因为此,那夜厂督传话让我去画舫,我才会恐慌害怕。我偷拿了邪君的毒药,以为他知晓了此事,要来责难于我。”
时雍狐疑地问他。
“柴氏手上那张布局图,也是你所绘?”
多米诺骨牌效应,如此精巧的布局,可不是常人可为。
慧明摇头,给了他们一个更加意外的答案。
“那是严文泽的东西,他想杀刘荣发已非一日。我看他设计精巧,便给了柴氏。”
“可是,严文泽对布局情况并不清楚。”
“不可能!”慧明怔愣片刻,道:“布局图确是我从银台书局拿的。不过,是不是严文泽亲自所绘,我就不得而知了。”
出乎意料。
赵胤突然冷目:“严文泽是你们的人吗?”
慧明轻声:“是。”
赵胤脸色微变,收回绣春刀,目光一沉。
“顺天府衙门。”
时雍看他大步转身,吃惊地跟上去。
“大人,你的伤!”
……
赵胤和谢放等人都穿着常服,打扮很是低调,他们如同来时一样,静悄悄地离开院落,带走了符婆婆,却把慧明留了下来。
僻静的小院恢复了宁静。
白马扶舟看着仍被捆绑在柱子上的慧明,慢慢从躺椅上起身。
“很好。”
他走到慧明面前,用匕首高高抬起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孔,突然压沉了声音。
“怕吗?”
慧明恐惧地看着他带笑的眼睛。
“你……你是?”
白马扶舟唇角扬起,似笑非笑。
“旧的世界已是强弩之末,为成就万古功业,凡有人背离、反对、破坏、必将承受燎原大火的炙烤,直至毁灭。”
慧明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看着白马扶舟慢慢转冷的面孔,双眼里刚刚燃起的一簇惊喜,很快又变成了恐惧。他想等到一个答案,可白马扶舟看着他的惴惴不安,只给了一个堪称绝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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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静,很静,冷风拂过沉睡中的大地,漆黑的天空中,一丝星光都没有。
顺天府衙里,一个衙役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重重拍响了府尹马兴旺的门。
“大人,大人,出事了。”
马兴旺这几日都睡不好,嗅觉灵敏的他早已预感到要出事,没想到,事情来得那么快。楚王府的长史庞淞带着一群兵丁,来找他要人——吕建安和严文泽。
楚王骄横跋扈已非一日,可直闯到顺天府衙来要人还是头一遭。
马兴旺很是惶恐。
要知道这位殿下再荒唐,也有皇帝护着,可他什么都没有,一个处置不当说不得就要掉乌纱掉脑袋。
“敢问长史,殿下要两个案犯做甚?”
“马大人!”庞淞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阮娘子受了委屈,夜不能寐,也没处申冤,你说惨是不惨?这案子落在你顺天府都这么些日子了,你马大人也没个决断。殿下心疼阮娘子,也怜惜大人艰难。既然大人做不得主,那殿下便帮大人做这个主。”
帮他做主?
马兴旺打个寒噤,赔着笑脸。
“恕本府愚昧,不明白长史的意思?”
哼!庞淞冷笑一声,“马大人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杀人偿命,这么明白的案子,你顺天府愣是不断,惹得京师百姓议论纷纷,个个都来嘲笑我们殿下。请问马大人,是何居心呐?”
阮娇娇这桩香艳事,赵焕没少被奚落。
纵是尊贵皇子,这种话传入耳朵想来也是不悦。
马兴旺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长史,本府也是无能为力啊。锦衣卫那边没下令,案子也结不了,我自是不敢把人处置了……”
“锦衣卫!?”庞淞突然抬头看着衙门的匾额,一连冷笑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