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捏着书卷,内心微微激荡。
咸熙宫那位皇贵妃娘娘,原本只是淑妃,是借了皇后“产后血虚,去景福宫静养”的东风,代为抚养小皇子,摄六宫事,这才爬到上位的。
皇贵妃位同副后。众所周知,如今大晏后宫,皇后已是形成虚设,这位便是后宫之主了。
可是,时雍不是嫔妃,不是宫女,皇贵妃找她做什么?
时雍慢慢放下书卷,推开面前的瓜子盘,拍了拍手,“锦扇,你同我去吧。”
至少身边得有个自己人,有事还能出来报信。时雍是这么想,锦扇年纪不大,人却机灵,赶紧为时雍找来风氅披上。
“姑娘不要害怕,有太子殿下为你撑腰,皇贵妃娘娘不敢如何。”
听她语气有些不屑,时雍斜眼看过去,“皇贵妃娘娘对殿下好吗?”
锦扇小小哼了声。
“她敢不好。”
时雍沉吟,笑了笑,没说话。
今日皇帝大摆筵席,赐宴百官,王公大臣和命妇都会进宫来庆贺,臣子们陪同光启帝去祫祭,女子不可进太庙,便都去了咸熙宫拜贺皇贵妃。
咸熙宫里很是热闹,皇贵妃杨氏倚着一个福字靠枕坐在主位,面色温和地看着前来向她请安的一众命妇和县主郡主们,一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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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宋姑娘到!”
皇贵妃带着微笑,“快请。”
殿中挂着福神、鬼判、钟馗等年画,福字窗花,喜气洋洋,一屋的女子说说笑笑,却在时雍进来时,齐刷刷地停下,都拿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顺天府就这么大,同一片天空下没有什么新鲜事,赵胤本就是一个受人关注的人,那么赵胤所关注的女子,自然也会引起同为女子的她们注意。
时雍感觉得到大家在好奇地看她,目不斜视,上前向皇贵妃请安。
“不知娘娘召见,何事吩咐?”
她面色从容淡定,不卑不亢,并不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小户女子的模样,皇贵妃目光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诧异,然后温和地笑道:
“并无要事,只是得知宋姑娘独自一人在东宫,便唤了你来,同大家说说话。”
一个穿着命妇冠服的妇人,看了皇贵妃一眼,笑盈盈地道:“是啊,皇贵妃娘娘怕宋姑娘一人寂寞,担心得很呢。”
杨氏温和地笑,“这位是户部徐侍郎的夫人。”
户部徐侍郎的夫人?
不就是和定国公府少将军陈萧有婚约的那一户人家吗?
时雍不由多注意了一眼那个妇人。
户部侍郎是大晏正三品官员,户部的副职,也算是手握重权了。与身份相匹配的,这位徐夫人也穿得珠光宝气,十分尊贵的样子。
可下意识地,时雍就是不太喜欢她。
这种不喜欢没有由头,只是视线一对,看外貌,看表情,内心就生出了反感。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少将军拒婚拒得好,这丈母娘一看就刻薄尖酸,娶了她家姑娘,只怕影响定国公府满门忠烈的正气。
徐夫人道:“怪不得大都督钟情宋姑娘,瞧瞧这身段,腰儿就一掐,脸儿那个娇媚哟,我要是男子,我也想要藏在府上呢。”
藏在府上?
是说赵胤金屋藏娇的意思么?
时雍只是笑笑,一言不发。
满堂都是女子,穿得姹紫嫣红,时雍无意结交,更无意与她们说话。可是,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向她示好——包括皇贵妃。
莫名其妙!
她很搞不懂,听了半天这些妇人小姐说着虚与委蛇的话,还有她丝毫不感兴趣的衣服珠饰和胭脂水粉,昏昏欲睡。
幸好这时皇贵妃开始赐下茶点。
一群人转移到花厅,一边吃茶点一边说话。
有了东西吃,时雍稍稍舒服一点,不那么无趣了。
不料,东西还没有吃几口,皇贵妃竟借故单独召了她去内殿。
“宋姑娘,本宫请你来,确是有事。”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时雍垂眸,恭顺地道:“娘娘直言无妨。”
皇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目光有些落寞,偏头示意宫女去门口守着,这才小声对时雍道:
“听闻宋姑娘是孙老的徒弟,给长公主看过病?”
时雍想了想,“确有此事。”
皇贵妃目光露出希冀,“那不知宋姑娘可否给本宫也瞧瞧?”
时雍见她一直摸着小腹,迟疑道:“娘娘可是为了子嗣?这个我可不擅长。”
能瞧病,可不代表能包生孩子啊,时雍最怕的就是卷入后宫皇嗣的纷争,这位皇贵妃娘娘有一个小公主,没有皇子,如今代为抚养张皇后的儿子,是不是也想自己生一个的?
她是这么想的,不料,皇贵妃却苦笑摇头。
“我都这个岁数了,早已绝了心思。有个小皇子傍身,已是极好。”
“那娘娘又是为何?”
“说来此事……有些难以启齿。”皇贵妃看着她,目光有些别扭,尖尖手指捏着帕子在唇边拭了好几次,方才小声道:“我身上最近不太好,又时常腹痛……”
时下女子对妇科病多有忌惮,杨氏身为皇贵妃也很难将自己的病情说出口,可是,时雍一听就大概知道了她的困扰。
宫中太医皆是男子,虽然本朝自懿初皇后开始,也设有医女,可是,皇贵妃对宫中医女似乎并不信任,宁愿相信一个与皇宫毫无瓜葛的时雍。
“娘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