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再次恢复意识,率先传入耳朵的是鹦鹉的叫声。
大黑在廊下的鹦鹉架下,呜呜低吼着,跃起,落下,跑远,再飞快跑回,再一次跃起,惊得架上的鹦鹉扑腾翅膀,而大黑乐此不疲。
这声音熟悉得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时雍没有睁眼,察觉日头从支摘窗传入,眉头蹙了起来。
“醒了就睁眼,吃些东西再睡。”
听到赵胤的声音,时雍确认不是做梦,睁眼盯住他,不作声。
赵胤坐在她的床边,换了一身绵绸质地的黑色轻袍,黑玉束冠,面容冷峻略带苍白,坐得端正如凌霄青松,一双黑眸深不见底地注视着她,看不出情绪,时雍却被瞧得耳际发烧,身子发软。
“大人为何这么看我?”时雍莞尔,朝他眨眼。
赵胤是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一般情况下时雍很难从他脸上看出愤怒或是别的什么负面状态。
她很喜欢这样的他,伸手想去抓他的手,赵胤却恰在这时抬手,去端几上的粥,于是,时雍的手抓了个空,尴尬地僵硬在他的面前,姿势极为怪异。
赵胤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地放下粥,又来拉她的手。
这小动作满是宠溺,时雍嘴一抿,忽然便乐了,抓住他的手紧了紧,“是大人把我带回来的吗?”
赵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大黑叼回来的。”
噗!时雍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是无乩馆,她睡在赵胤的床上,而赵胤这么说,显然是对她有气,他也不说,就这么闷着,像一根木头似的。
“大人,你在生我的气吗?”
赵胤道:“你走之前,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时雍恍然地看着他,“大人有同我说话吗?我忘了。”
在赵胤面前耍赖,时雍已是炉火纯青,熟稔得眼都不眨,脸也不红。难得的是,赵胤瞥她一眼,没有再训她,而是扫一眼那一碗粥。
“娴衣为你熬的。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时雍轻轻张嘴,啊一声,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泛着狡黠的笑意。
赵胤淡淡斜睨她一眼,将她从床上托起来,在她后背垫了个靠垫,又端端正正地坐回去,用勺子盛了粥,凑到嘴边试了试温度,慢慢喂给她。
时雍原本是为了玩笑,哪知他真的会喂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吃了一口,便伸手去接粥碗。
“我自己来吧,不能劳累大人。”
赵胤也不坚持,拿了绢子为她拭嘴,坐在旁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时雍慢慢地舀着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赵胤说话,询问玉山上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魏州故去,从赵胤嘴里听来,再看他的情绪,勺子叮一声落在碗里,一脸诧异。
“死了?”
怔怔看了片刻,她又有些惋惜。
“没有想到,那日离开,就是永别。”
赵胤没有告诉她,魏州临时前与他的对话,看她唉声叹气,默默垂下眼皮,淡淡地问:“还要吃点什么?”
时雍摇头,又问了些事发时的事情,狐疑地问:“那后来呢?清虚道长找到没有?”
赵胤眼神微冷,“一具尸体。”
此人极是狡猾,长年在后山闭关,少与清虚观前殿有联系。而且,他早早想好了退路,不仅在闭关之处布好暗道,与玉山的石殿相连,还在暗道里早早地烧好了桐油和引燃之物,一旦事态无可挽回,便玉石俱焚,不留一丝线索。
事发后,屋舍被烧成一片残砖碎瓦,在魏州手指的方向,找到了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手上有烧焦的拂尘,拂尘有暗刃,锦衣卫将那把暗剑的伤口与魏州身上的刀伤进行核对,确认正是死在这把拂尘下,这把拂尘是清虚道长的随身之物。
在清虚观的众弟子眼前,清虚道长乐善好施,性情温和,如世间真有活菩萨,那他一定就是了。清虚道长纵火前对弟子说的那段话,让众弟子对锦衣卫和赵胤生出了仇恨心,因此盘问的过程极是艰难。
“大人你说,魏州是不是傻?”
时雍对整件事情,不如赵胤了解得那么清楚,便有许多不解。
“男儿谋事,无非为权为势为金钱为美人。他为的是什么?”
年纪轻轻已贵为北镇抚使,前途不可限量,虽说新婚妻子死了,但人生漫长,谁说未来就再没有红颜知己呢?时雍对他和清虚观的老道士勾结犯下这种谋反大案,完全想不通。
“他死前,就没有说什么吗?”
赵胤淡淡看她一眼,“说他的妻子,是被他所杀。”
啊?袁凤是魏州自己杀的?
时雍倒抽一口凉气,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
赵胤道:“魏州声称他与陈萧有染。”
原来如此!怪不得陈萧打死都不肯说出来,丢人呐。古人对品行极为看重,陈萧隐瞒一时可以理解,连命都不要,也不肯说实话,在时雍看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时雍摇了摇头,琢磨片刻,把喝完的粥碗自然而然地递给赵胤。
“他还说什么了吗?”
赵胤看她一眼,接过碗放好。
“没有。”
“为什么谋反没说吗?”
“说是心生妄想。”
一时鬼迷心窍,就敢干这样的大事?
时雍叹为观止。
“那手书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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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