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家的第二天,王氏就开始张罗她的饭馆了。
为了取名的事,她愁了好久,询问宋长贵,只答:“随你就好”,问时雍,她倒是给了个建议。
“王大娘的店。”
依时雍的想法,这名字通俗易懂又好记。可王氏觉得不妥,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卖饭食本就为官人丢丑,店还用自己的娘家姓,太荒唐了。
时雍被她气笑了,直接安排予安去找人做店铺招牌。
王氏怕没有时间照料家里老小,店面决定开到晌午后便打烊,只做早上和晌午两顿。
时雍对此热烈赞同,又撺掇王氏去请两个相帮。王氏当时没吭声,没两天,把她娘家嫂子和侄媳妇请了过来,帮忙打理。
请亲戚相帮极是麻烦,还不好管束,但时雍明白她日子好过了,也想接济娘家人,便不吭声,王氏在宋长贵面前提及此事,宋长贵也是随了她去。
女人们嘴上酸几句,心里头都羡慕王氏,凡事可以做主,管得了丈夫哄得了女儿,王氏也自知自己命好,私底下感动不已,开张前一夜,她特地煮了一大锅羊杂汤,一大家子围着吃了,说是“三羊开泰”。
当夜天空飘了点雪,次日早上起来,各家墙头屋顶就积得白茫茫一片。
今儿开张,一大家子都起得早。
宋香、春秀、子柔,三个女孩子勤快地忙里忙外,便是宋鸿也特地向先生请了假,在家里帮忙。
时雍不好意思睡懒觉,也早早起来,东摸一下西摸一下想帮忙,最后被王氏吼走了。
王氏道:“没见过这么笨的丫头,哪凉快哪呆着去。”
听到老娘训人,宋香低低道:“你就是不舍得大姐干活。哼,我就是丫头命,什么粗活重活都叫我。”
王氏一听这话就瞪了过去,回头看一眼,不见时雍的影子了,她才小声道:“你大姐跟你一样么?她那手是要给大都督牵的,要是粗了糙了,你赔得起?”
说着话,她在围裙上搓搓双手,看宋香沉默不语,蹲着身子在拆葱,手指上全是泥,似又有些不忍心,弯下腰来戳一下她的脑门,小声道:
“死丫头,跟你大姐计较什么?她得了荣华富贵,少得了你的好处?你有个做大官的姐夫,往后婆家敢欺负你?谁还敢不高看你几眼?”
宋香抿抿嘴,“我又没计较。”
王氏叹气,“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那点心思,当真以为老娘看不出来?阿香啊,你和阿鸿这辈子是好是孬,全在你大姐了。你别瞧着她不怎么吭声,心里有谱着呢。你大姐帮阿鸿找的那个什么先生,我都找人打听过了,顺天府头一份的,教出来的学生,还有中状元中探花的呢,听说好多弟子都当了官。逢年过节,那先生家里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多少人想拜到他门下?你弟弟凭什么拜到先生门下的?”
看宋香不吱声,王氏又在她脑门上戳。
“不开窍的东西,老娘今儿忙,懒得说你。往后这种话,要再让我听到,撕你的嘴。”
宋香抬头看她一眼,又耷拉下眼皮。
“知道了。”
母女俩在里头的对话,时雍全然不知。
她此刻正倚在门口看着街景,做“饭馆西施”。
刚搬来这里,看什么都挺新鲜,别人瞧着她也十分新鲜,来往都忍不住打量她一眼,时雍也不客气,笑眯眯地叫人,指着门口的立牌道。
“客官来吃饭啊,今儿刚开张,随机折扣,还有机会免费。”
这个法子是时雍帮王氏想的。
在饭馆的门口,她让予安用木头架子撑起一个飞镖小转盘。上面画了大小不等的区域,八折、七折、六折、五折、还有免费。飞镖丢中哪个就按哪个价位来收费。
这种新鲜花样,王氏开始很是嫌麻烦,后来看到饭后矫窃驹居试扎飞镖,扎到大折扣就兴奋得满堂喝彩,扎到折扣小的就一阵叹气,恨不得再吃一顿的模样,她立马对时雍崇拜起来。
“这姑娘,脑瓜子真是好使。”
时雍只是一笑。
这个铺子离集市不久,是个热闹的地方,两排都是店铺,这边厢王大娘的店红红火火,开张大吉,那边厢的食肆就显得冷清了不少。
而且,王氏今儿是卯足了力气做的开张生意,厨房里的香味儿飘了老远,尤其那锅卤味,引诱得来往的人喉咙里差点咽舌头。
吕雪凝便是这时进门的,带着丫头燕儿,拎了个大篮子,上面盖了青布,扎了朵红绸花,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奉上去给了王氏做开张之贺,把王氏喜得眉眼生花,直招呼她坐。
“大娘,您去忙。我是自己人,不用招呼我。”
吕雪凝自然不是来吃饭的,时雍观她面色,又见苍白不少,人也瘦了一圈,赶紧笑着把人拉到里间,寒暄起来。
“你家的事都办妥了?”
吕雪凝点点头,笑容渐渐收住,眉目有些忧色。
“有燕大哥帮衬着,顺利了许多,就南郊还有些田地和米市街的店面还没谈好,别的都妥了。我寻思要实在不济,便宜处理了也罢。”
时雍问:“准备何时启程?”
吕雪凝笑了一下,“本是定好这月下旬,恰好听了个信,说你三月要大婚了?我便想,要是有幸吃了你的喜酒再走,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呢。”
今日是二月初十,离婚礼也只有一个多月了,时雍突然觉得日子过得极快。她与吕雪凝不算感情有多深,但离别总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