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打战了。”
褚道子站在她的右侧,身上那件黑袍就好像终年四季没有换过一般,身子也永远僵硬如石,若是他不说话,风也不吹动他的袍角,就像是一尊雕塑。
“师父……”
时雍低低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褚道子不看她,而是与她一样看着远方。
“打了合,合了打,打打合合,争来争去。世人总是如此,争一地二女三山五岳六城七部八百里疆域,争那望不尽的红墙碧屋,美女佳人,江山盛世。有朝一日,眼一闭,或腾云而起,或遁入地狱,肉身终是喂了虫蚁,与那痴人何异?”
时雍侧目。
黑袍飘飘,淡然清瘦的褚道子,很有一代大侠的感觉。
这一刻,时雍只能仰视于他。
“师父,为何世人总是看不透?”
褚道子道:“有人死得其所,有人生而有憾,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时雍抿了抿嘴唇,突然站直了身子,双臂抬起,朝他深深作了个揖礼。
“有您这样的师父,徒儿与有荣焉。”
时雍这么客气,褚道子总算是正眼看向了她。
可是,稍顷之后,却是重重一哼。
“没一句真话。”
“……”
时雍看着这古怪而倔强的老头,心里话:是真的啊,从来没有这么真过。她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正想表明一下心意,褚道子已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
“你若当真念我几分恩情,留我一命。”
什么?
时雍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
她追上去,还想再问,褚道子却越行越远,头都不回,根本就不想理她的样子。时雍觉得褚道子这话莫名其妙,不甘心就让他这么走掉,牙一咬,飞快地跑起来,气喘吁吁地拦到他的面前。
“不说清楚,你不许走。”
褚道子直视着她,那双掩于黑袍下的眼睛,豁然生出一抹利光。
“来桑是你我好不容易救活的人,能留他一命,也是福报。”
时雍眼睛微眯,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一个音来。她就那么看着褚道子,深深望着他,然后看着他与自己错身而去,渐行渐远。
站在原地,时雍脸色变幻莫测,许久,她方才轻哼一声。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