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一惊,侧目看去,只见辛二挠了挠头,脸上微微有些涩意。
“我曾听师父说,他祖上便是元昭皇后的传人,这手艺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但我猜测,他老人家这么说,可能有吹嘘的成分在里头……”
时雍差点忍不住笑。
哪有徒弟这么编排师父的?
这个时代,不论什么行当都不会有系统性地教育,父传子,师传徒,便是技艺传承的主要途径。
辛二是因为精通奇门遁甲奇巧之术才被招揽到“十天干”任职的,不论他的话是不是空穴来风,至少证明这世上确有这种奇人存在。
“可惜,赤鼓被雅各布带走,不然可以让辛二哥看看,说不定就能看出头绪了。”
听时雍这么说,辛二有些惭愧,“郡主过奖了。属下就学得一些皮毛,只怕还不如郡主的见识。”
在得知赤鼓里的机关是时雍看破的之后,辛二对时雍便添了几分佩服。
可是,时雍心里很清楚,她能看出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懂得机关巧术,而是因为她来自后世,知道一点钟表的原理,见过钟表的构造。也因此,她更加好奇,在更为古老的狄朝,元昭皇后是如何制造这些东西的……
“侯爷!”
时雍看赵胤沉默,低低问了一声。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哈森的部众去了哪里?辛二说的那个尚未突破的第二道出口,以及那个第一道出口所在的峻岭密林里,又有什么玄机?
她的好奇心都写在脸上,赵胤又怎会看不出来?
赵胤目光掠过时雍,望向辛二和褚道子。
“今夜子时三刻,行动。”
子时三刻?
时雍微微一怔,便明白过来。
子时三刻,是原本准备“活人祭祀”的日子,除非对方彻底放弃了这个计划,要不然怎么也得给吉达人一点颜色瞧瞧,以彰显他“天神”之力的。
时雍振奋不已,朝赵胤点头。
“得令。”
赵胤眉梢微微一沉。
他原本想叫时雍留下来,可是看到她的神情,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轻轻嗯一声。
“一起行动。”
……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来桑是在晚膳时分醒来的,睁开眼就叫饿,等回想起“昏睡”前的事情,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又砸了饭碗,赌气不吃。
还美其名曰:有志者不吃嗟来之食。
时雍听到他暴怒的吼声,又好气又好笑,想让塔娜再给他端去一份,但被赵胤阻止了。
“不吃便不吃,让他饿着。”
时雍错愕一下,“会不会不太好?饿死怎么办?”
赵胤道:“本座从未见过把自己饿死的人。”
这倒也是。
时雍叹了口气,便由着他去了。毕竟来桑那个狗脾气,一般人当真应付不来,反而是赵胤有些心得,来桑往往会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饭后,哈森过来了。
他告诉赵胤,他派人将莫格玛看押了起来,吉达村也被他的人马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番,不见异状。另外,他吭哧吭哧地又说了一件事——他下午派了一队士兵下古井去搜查,士兵至今未归。
哈森说到这个,脸上流露出几分尬态。
“不知侯爷可有办法下井寻人?”
他记得很清楚,白日里辛二和白执曾说,在井底发现了秘道,证明他们下去过,又平安返回了。
赵胤看了哈森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将军真是立功心切。”
哈森一听这话,更是尴尬万分。
“末将,末将也是好奇。”
古井的秘密,不仅他们想知道,哈森自然也想一探究竟,以便在乌日苏面前搏个嘉奖,来日也好有个升迁的希望。
人之常情。
赵胤道:“将军不必心急,明日就是七月十五,自会见分晓。”
哈森看着赵胤那张冷气森森的俊脸,再一听七月十五这个日子,脊背上凉幽幽的,像有冷风透入衣襟,整个人酥麻一片。
“是。侯爷若还有别的吩咐,但讲无妨。”
赵胤看了他片刻,眼睛眯了眯,“本座今夜要探古井,烦请将军守好吉达。”
哈森怔了怔,整个人便精神了起来。
“侯爷大可放心,有本将在此,决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赵胤点点头。
……
光启二十三年七月十五,子时一刻。
一群人安静地行走在古井下的秘道里,手上的火光闪闪烁烁,却照不透幽深的甬道。
古井底的甬道狭窄细长,间或会有一个略微宽敞的密室,弯弯绕绕,空气稀薄而浑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人行其间,呼吸不畅,心跳加快,很是难受。
若不是有辛二带路,时雍觉得自己很难不在里面迷路,也难怪哈森派来的士兵没有办法回去了。
“你们说,这些人花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凿出这么大的一个地底工程,就让它空闲下来,不会觉得可惜么?暴殄天物。”
时雍的话打破了寂静,辛二闻言回头。
“郡主有所不知,这里的秘室原本不是空闲的。”
“是么?那是做什么用的?”时雍问。
辛二举高手上的灯火,照着石壁,“郡主你看,石壁上方凿有孔洞,两端持平对称,原先本应是置物所用。还有方才走过的那一间,上面有生锈的铁链,看上去很像一个囚室,只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废弃不用了。”
囚室?
时雍